“這裏從來沒有人來過，也沒有人把守，是因為根本沒人知道這個地方。”

    小女孩冷道：“沒人知道，就不會有人放我出來。所有知曉這裏，或是建造這些囚籠和禁地的人，最終都美其名曰，被奉獻給了‘真理’。

    ‘光與暗’明知道他們終其一生，或許都不會透露這個秘密。

    但他還是選擇了更加保險的方式。

    只因爲，他纔是最接近‘真理’的那一個。”

    原來，這纔是一切的真相。

    李爾踩著軟綿綿的塵埃，耳中似乎響起無數的哀嚎。

    那是由無數死亡的氣息，奏成的一副完美樂章。

    而在這時，李爾忽然想起了什麼，便立刻開口詢問道。

    “呃，既然你作為光暗教派的聖女，你的教徒——做出這些事情的人，那個號稱‘光與暗’的人，為什麼要把你關起來？”

    “因為他失去了理智，也因為我與他對於‘真理’的理解不同。”

    提到了光與暗，小女孩頓時厭惡道：“他對於‘真理’的探尋永遠停留在表面，而且永遠不知道滿足

    ——對於‘真理’二字，他只注重那些能夠被他所利用的地方，而忽略‘真理’本身擁有的價值。

    ‘光暗教派’，最早的教義是致力於給這個世界帶來平衡，帶來真正的和平。

    所以我們雖然始終隱藏在魔法大陸之中，也經常來到地獄裂隙，嘗試彌補魔法大陸那些破碎的，通向地獄的錯誤。

    但他不是。”

    小女孩冷道：“他把地獄，神界，與魔法大陸看成一個整體，認為‘光暗教派’教義之中的‘平衡’，是追求最極致的平衡。

    雖然這樣的理解，看上去也沒什麼問題，但他顯然忽略了一點。”

    小女孩沉聲道：“他把自己當成了創世神，他的行為，不再只傾向於人類。

    一旦惡魔失去了力量，他也會著手打擊人類軍團，暗殺人類的首領。如果神明失去了在魔法大陸的信仰，他也會干預人類的信仰，讓人類的統治和魔法公會失去公信力。

    總而言之，他把這理解為一種終極的‘平衡’，卻並不遵循這個世界的運轉方向和道理，只根據自己的好惡，妄圖干預所有打破‘平衡’和‘真理’的事情。”

    “唔，那看上去這廝的想法的確有些古怪，而對於力量的追求，也讓我看到了他心中的貪婪。

    爲了追尋絕對的‘平衡’，所以才企圖出手協助地獄，試圖削弱人類軍團的力量，達成魔法大陸與地獄的‘平衡’麼？

    不過……我倒不覺得多意外。”

    李爾撇撇嘴，開口道：“所有我見過的擁有力量的人，蠻不講理的居多。

    都擁有了力量，講道理充其量就變成一種拉攏人心的手段。力量至上，這個原則放在哪裏都沒有錯過。”

    小女孩瞥了一眼李爾：“所以你追求力量，就是爲了變成一個蠻不講理的人？”

    “所以我追求力量，是爲了不被蠻不講理的人無視掉，毀掉我自己的人生。”

    李爾聳了聳肩，無所謂的道：“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麼嗎？

    如果現在所有的煩心事都被處理乾淨，惡魔退回地獄，光暗教派永遠消失，那麼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帶著我的女人們一起喫喫喝喝，什麼都不想，先這麼無所事事一百年再說~

    只可惜，事與願違。”

    李爾攤了攤手：“我現在的處境還只是一個被困在一片古怪空間之中的調查員，哪怕解決了眼前的事情，也有著其他的一大堆問題等著我。”

    “值得慶幸的是，你現在已經晉升了史詩級。”

    小女孩伸手拍了拍李爾的膝蓋：“這說明你已經擁有了跟那些不講理的傢伙們，講講你的道理的資格和本事了。”

    “那又能怎麼樣呢？”

    李爾嘆息道：“你不瞭解這次的戰爭，這與一千年前的那場地獄入侵不同。哪怕我晉升了史詩，八成還是得去戰場上，跟那些惡魔過過招。

    這一次的地獄軍團的進攻，不是單純的爲了爭奪土地，甚至沒有計較利益的得失。

    它們的進攻方式是不計代價的，似乎只是爲了進攻而進攻，就好像是……”

    李爾說著，一個看似不切實際的想法，涌入了李爾的腦海之中。

    這個想法似乎很不靠譜，但出現在李爾的頭腦之中，卻怎麼也揮散不去了。

    “就好像是是什麼？”

    “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逼著它們朝著魔法大陸進攻一樣……”

    李爾說著，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站在原地。

    良久，李爾忽然開口問道：“‘暗’，你說……

    如果有一道來自虛空世界裂隙出現在地獄之中，那麼那些惡魔面對虛空生命的時候，會有勝算嗎？”

    “虛空世界？虛空生命？”

    小女孩有些好奇：“那是什麼？”

    顯然，小女孩在被囚禁之前，並不瞭解這樣的生物。

    但李爾開口，其實也並不是爲了詢問小女孩，更多的，還是李爾的自言自語，在爲了自己理清思路下意識開口的。

    而在李爾開口之後，他的腦海之中，忽然閃過一絲電光。

    所有的事情，所有他這麼多天經歷的事情，所有李爾得知的線索，在他腦海之中逐漸鋪開。

    那些零零碎碎的資訊，忽然在李爾的腦海之中編織而成一團巨大的網路。

    哥莫拉祭司官，虛空生命，真理與平衡的教義，在中立魔法之地召喚的惡魔……

    這一刻，李爾終於明白過來，光暗教派的問題，並不出在那些企圖召喚惡魔的教徒身上。

    他們召喚惡魔，不是爲了幫助地獄。

    哥莫拉祭司官，也就是‘光與暗’，並不是爲了保持地獄與人類的平衡，出手幫助地獄之中的惡魔軍團。

    換句話說，光暗教派不是站在惡魔的一方，當然，更不是站在人類的一方。

    它站在“虛空”的一方。

    “小賊，你在想什麼？”

    小女孩看著李爾陰晴不定的臉色，頓時狐疑道：“你難道是在想著怎麼把我丟下嗎？告訴你，雖然你已經晉升了史詩級，但想要離開這裏，除非我同意，你別想甩下我！

    還有，如果光暗教派註定要毀在一個人手裏，也一定是我！而不是你這個外人……”

    “那就快跟我走！”

    李爾凝重道：“我好想知道‘光與暗’，到底想要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