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看門的小弟看到東子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東哥”，雖然東子年紀未必比他大，但他名字夠響亮，他向來是打人夠狠，錢不賺少，話絕不多，老大挺喜歡他的，下面的人也對他很是畏懼。

    像這樣非法賭博黑店，總會有人藉機生事，有輸了錢，耍賴的賭客，還有道上其他幫派的人……甚至像之前那種聚眾群毆，也都是最常見不過的事，所以店面裡頭也總是放著些鐵棍、長刀之類的東西，冬子順手挑了一件，就算第二天帶著血回來，也根本沒人會在意。

    接下來挑個倒黴鬼就行了，這就是冬子和鏡川一起討論出來的“完美手法”。

    動機，這是鎖定犯人不可缺少的一環，一旦發生殺人案件警察肯定會先從有動機的人身上調查，所以只要隨機挑選受害者，選擇那些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下手，警方就很難查到自己身上。

    當然還要小心攝像頭，所以要注意遮擋自己的臉，下手要乾脆利落，要小心不留下任何痕跡，後面這幾點有些瑣碎，東子不知道鏡川怎麼會做，但他倒不擔心。他雖然沒有沒怎麼上過學，但他在社會最醜惡的地方長大，他知道該怎麼幹壞事。

    過了十二點，他對店裏的小弟喊了一聲，說要出去買菸。他習慣將一根鐵管拴在皮帶上，畢竟這附近想找他尋仇的人也不是不少的，東子打算就在附近尋找下手的物件，鏡川提醒過要找遠離自己居住的地方，但是冬子不在乎，他所在的地方治安出名的差，出人命事情多了，去這種地方動手是最安全的。

    東子從小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裡，對警方辦案的方式也有一定的瞭解，他告訴鏡川及時在自己家的附近殺人也不要緊，因為這場殺人遊戲是會轉移地點後進行的。東子建議，他們都在心裏想好最後的殺人舞臺，但不告訴對方，這也是考驗他們是否真的有默契，而且既讓遊戲更有趣，又讓警方難以按照犯罪地點來鎖定嫌疑人，這也是“完美手法”的一部分，鏡川聽了當然是大力贊成。

    突然，他聽到一陣吵鬧，有人在哭，有人在大罵，哭的是那個男孩，大概是個小學生吧，嗓音還未變音，卻因為哭喊得太多，而變得嘶啞，東子熟悉這種聲音，曾經跟他也是這樣的，他不用想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循著聲音走去，拐了個彎，就看到角落裏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正，正在踢打一個男孩，男孩面黃肌瘦，孱弱可憐，抱住男人的腿不肯放手，男人使勁的踢男孩的臉和肚子，嘴裏罵罵列列的說著髒話。

    儘管這一帶燈光昏暗，但冬子還是看到男孩的臉上都是血，他用力的嘶喊:“不行！你不能拿我們的吃飯的錢去買酒！媽媽病了，妹妹都送人了，你還想怎樣？！”

    “呸！老子管你們死活的！”男人滿不在乎的說。

    男人那張因為喝酒喝的漲紅的臉，讓東子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他比這個男孩子好了一點，他起碼長得高大。他記得父親喝醉時落下的拳頭很重，打在身上很痛很痛，但他總會護著媽媽，因為媽媽給比他瘦弱。

    可是他比她瘦了的媽媽，卻又總是掙扎著要撲了上來護著他。父親會把家裏所有的錢都拿去買酒，他情願借錢都要請他所謂的兄弟喝酒，卻不管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是不是沒有飯吃，是不是大冬天冷得腳手都發紫連一雙襪子都買不起。

    他總是抱著媽媽哭，問媽媽為什麼不能離開這個，他情願去幹最累最髒最苦的活兒賺錢來養媽媽，也不想看到媽媽彎著腰在路燈下給人補衣服補到都累壞了，錢還要被搶走。可是媽媽只會哭，只會搖頭，她是個傳統保守的懦弱女人，根本不敢反抗。

    最後，她被那個男人喝醉後失手打死了。東子是親眼看著，他看到父親一記耳光扇過去，媽媽的脖子撞在廚房那口的水泥砌的臺子上，就這樣死了。後來男人被抓了，他被送進福利院，等他逃出來進了，進了幫派一直混到現在。媽媽死的時候，他覺得他的人性裡唯一還明亮的東西，熄滅了。

    眼前的男人終於擺脫了糾纏他的男孩，男孩像垃圾一樣被扔在路邊，他拿著錢大搖大擺的走了，冬子從埋頭哭泣的男孩面前走過，他瞥了一眼男孩，彷彿看到當年縮在角落裏的自己。

    他跟著男人，看到你看到他溜進小超市裏買了瓶劣質的酒，剛出來沒走兩步就等不及的要把酒瓶子撬開。男人本就喝高了，走路歪歪扭扭的，冬子悄悄跟上去，他長得牛高馬大，手臂一伸就把男人拖進旁邊一條沒有路燈的窄巷裏。

    男人還在暈頭轉向，冬子就奪過他的酒瓶，使勁敲在他頭上，酒瓶碎裂，刺鼻的酒味散開，男人一聲不吭的就撲騰地，破碎的酒瓶邊緣都是尖利的玻璃碎片，東子就這樣握著酒瓶，凝視著昏迷的男人……

    躺在地上的男人正常和他記憶中的父親的臉重疊，他突然覺得還不夠，便拿出鐵管敲向男人的頭部，一下，一下，又一下……他無法停止自己的行為，他要把當年落在他和媽媽身上的那些拳頭，全部還回去！

    當東子終於滿足了，站起來的時候，那根鐵管早就被打彎了，男人的頭部被打得一塌糊塗，簡直慘不忍睹，而冬子覺得全身無比輕鬆，他用男人的衣服擦乾淨鐵管，哼著歌愉快的離開了……

    他要回去告訴鏡川，這場遊戲真是讓人無比愉快。

    就讓這個城市變成我們的遊樂園吧！對於我們來說，這就是真正的“巴比倫”！

    方凱快兩週沒來上學了，這件事弄的李梓涵心神不寧，那天要不是他硬拉著方凱去電視塔了，他就不會遇到那種事，想起那天的場面，別說是方凱這個怕死鬼了，換做任何一個人突然被血和內臟潑了一身，肯定都要嚇得魂飛魄散。

    而她更擔心的是，竟然殺人遊戲已經開始了，那麼冬子也開始殺人了吧，搞不好他已經殺了不止一個人，接下來鏡川和東子會如同那帖子裡所說的那樣，開始不斷的殺人。

    ……可是，方凱不會就這樣被嚇傻了吧？李梓涵越想越害怕，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蘇寧看到她眉毛越皺越緊，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於是主動走過去說:“李梓涵，今天放學後，我們一起去方凱家看看他吧。”

    原本還垂頭喪氣的李梓涵頓時抬起頭，眼睛亮又了一下，又暗下去，猶猶豫豫的說:“可是……他現在情況要是很不好……我們會不會打擾他休息啊？”

    “我們先去看看，要是他情況不好我們就走唄。”

    李梓涵聽完連忙點頭，感激地說:“還好那天遇到你，不然我真的都不知道該做什麼了。”說完又疑惑起來了，“蘇寧，你那天也去電視塔參觀？”

    “嗯。”蘇寧含糊的回答，總是不能說電視塔上要開珠寶展覽，他是提前去踩場子，爲了到時候去偷別人家的國寶做準備吧。

    那天，正當李梓涵抱著暈倒的方凱不知所措，附近的蘇寧聽到動靜連忙趕過來。他一看情況馬上跑進電梯，按下緊急裝置把電梯停住，同時還按響了警報，等到警察趕來的時候，他拉起還能自己走的李梓涵她走出電梯，然後一把抱住了方凱，把他從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恐怖電梯裡抱出來。

    警察很快就來了，方凱被抬上擔架準備送上救護車蘇寧和李梓涵作為他的同伴，本該要在警察的陪同下一起上救護車去醫院的，但這時候突然駛來另一輛救護車。

    一個穿西裝的年輕男人從車裏下來，不知道給負責的警察看了什麼，警察朝那個男人敬了個禮，吩咐醫務人員把方凱抬到另一輛救護車上。蘇寧合李梓涵面面相覷，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只能看著穿西裝的男人緊跟著上了那輛救護車，在警車開路的行使下離了電視塔。

    那天之後到現在方凱都沒有再回學校，學校方面收到了他監護人的電話，說已經把他帶回家，並以精神不穩定為理由，請了一段時間的假。

    “說起來，之前在“噬人之森”的水壩塌陷後，他也是突然就不見了，我在臨時救援中心怎麼都找不到他，還以為他怎麼了，結果他一副啥事都沒有的樣子回來了。”李梓涵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

    “嗯。”蘇寧應了一聲，他也不是故意敷衍，只是在思考。李梓涵剛纔的話提醒了他，那個從救護車上下來的西裝男人，就是之前在水壩塌陷的，是開著直升飛機來救援的人。

    方凱……他到底是什麼人？之前拜託付天邵去調查，到現在還沒有訊息，那個情報販子狡猾的很，蘇寧不喜歡跟他打交道。而眼下就有這麼大的好機會，讓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去方凱家家裏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