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蘇寧家教遇到方凱
蘇寧打算坐一會兒就找個藉口先走,可陶治端了一鍋粥和一大堆燒烤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他面前:“剛剛那個人真的沒有找你麻煩吧?一看就像個小流氓,要不是我忘了東西回去拿,我看你就要被敲詐了!不過,你怎麼又回去了?我還以為你早就走了。”這個說要請客的人一邊先給自己盛一碗粥,一邊大吃起烤串。
“剛好附近有點事。”蘇寧含糊地說,面對她驚人的食相,他忍不住說出了一直以來的心聲,“你……吃太多了。”馬上被陶治用筷子敲了頭。
“沒有禮貌!”陶治故意作生氣,然後給他盛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吃吧,是你吃的太少啦,男孩子這樣可不行,你這個年紀就應該多吃很多好多,一定不能餓著肚子。”也許是燈光的緣故,蘇寧覺得她的目光特別溫柔,但這份溫柔卻不是給他的。
蘇寧端起碗,他是貓舌頭,怕燙,於是舀了一勺在嘴邊吹了好久,他聽到陶治在喫喫地笑,頓時有些惱羞,賭氣把還冒著熱氣的粥塞進嘴裏,結果真的被燙得眼淚汪汪的。
陶治終於大笑出聲,蘇寧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在她面前就特別的孩子氣。陶治笑著拿過他的湯勺,慢慢地攪著他那碗粥,這樣會涼得快一些。
“你別介意,我剛剛是想起我哥了,他也很怕燙,我不怕,所以吃飯時他總是很緊張,就算會燙到也非要搶在我之前先吃掉,明明都被燙得哇哇叫,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啊,真是一個討厭鬼,害我經常餓肚子!他足足大我五歲呢!真是不要聊,對吧?”
這聽起纔不是“討厭”,應該是感情很好纔對,小時候媽媽跟他抱怨爸爸的時候,也是用這種撒嬌般的語氣,因為實在太懷念了,蘇寧忍不住笑起來:“你哥哥現在還好嗎?”
“他死了。”陶治把合適入口的粥放回他面前,“我六歲的時候,他就死了。”
接下來的一週風平浪靜,蘇寧依舊兼顧學業打工,並且總能感受到監視者的視線,他雖然煩惱但也不能做什麼。
而陶治的排班時間有所調整,根據她自己說轉去另一個高階小區做鐘點工,那邊工資比較高。蘇寧對此已習慣了,而且他在這個家便利店工作時間不多了,因為需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
直到這個週六,微妙的平靜被打破了。
楊麗萍,女,45歲,獨身,某企業的小高管,被發現楊屍體在自己的公寓內,冰箱裏同樣不缺乏食物,同樣是坐在餐桌旁,面對著滿桌豐盛的菜餚餓死。而死者平時很少與家裏聯絡,兩個月前向公司辭職,理由是準備自己創業,所以誰都沒有發現他的失聯。
屍體發現的時間與林小虹屍體發現的相距一週,蘇寧正好結束家教的工作離開,電梯門“叮”一聲開啟時,他與前來調查的一男一女兩位警察打了個正面。蘇寧還真是沒猜到這麼巧合,送他出門的小女孩一臉奇怪地看著神情古怪的三個人,蘇寧摸摸她的頭,坦然地走出電梯。
“蘇寧同學,這麼巧呢?”先開口的是小警察,內容跟上次開場白一模一樣。
“我兩個月前就開始在這裏擔任家庭教師了。”其實對方態度並不惡劣,但是出於對警方的厭惡,蘇寧的口氣並不怎麼好。
“餓死一個人也需要別不多的時間呢。”女警官果然尖銳地還擊了。
“你好像在暗示些什麼?如果有理由的話,我想聽聽。”
她很快調整過來,強硬地說:“我調查過了你的背景,你的父母似乎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雙方過世,你現在是寄住在你遠方親戚家裏,對吧?”
這是蘇寧最不願意提起的事情,也是他為什麼不願意和警察打交道的原因之一,這些掌握著特殊權利的人總能輕易把別人的過去查得一清二楚,卻永遠查不出真相,明明無能,卻又要自以為是。
見蘇寧沒有回答,女警官繼續追問:“你有什麼兄弟姐妹嗎?”
蘇寧掃了她一眼,說:“沒有。”可以被他稱之為“家人”的人全部都死了,一個不剩。
他抿起嘴角,這個不應該屬於少年的陰冷笑容讓辦案豐富的女警官不禁心裏一寒,接下來要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電梯到了大堂,蘇寧徑直走出去,那場很久以前燒燬了他人生的火焰正在他眼中蔓延,他現在必須先冷靜下來。
女警官定了定神後,追了出來,在剛走出的大樓門口時,她追住了蘇寧的手腕:“我們會找到證據的。”
肌膚相目的那一瞬間,那種發自內心的厭惡感讓蘇寧幾乎就要將她整個兒摔出去。
“呃,你們……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方凱躲在一根柱子後,惶恐地探出半張臉問,他一直都在旁邊聽著,發生了什麼事大概都聽清楚了。
女警官也察覺自己的失態,她拿出證件說:“小朋友,我們是警察,正在調查一起案件,請你不要誤會。”
“如果還沒有確定的話最好不要發生肢體衝突,不然他可以告你們濫用職權,還是很敏感的事情吧。”方凱一臉認真地說,明明戴著滑稽的髮夾,但是兩位警察一點都笑出來,楞楞地看著這個怕死的少年。
“而且,僅憑微弱的聯絡就懷疑誰的話,對起去的人也太不禮貌,太武斷的話就會看不到真正需要注意的事情了。我要是兇手的話也不會在明知道警察要來的當天大模大樣地出現啊……”
“或許是爲了嘲笑警方呢。”女警官不甘示弱地說,但她還是放開了蘇寧。
“‘孤獨絕食者’……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吧?能把犯罪現場佈置得一絲不拘的兇手,我覺得不是那麼狂妄的人,還有蘇寧一直都在按時上學,所以我想他沒那麼多時間犯案……”
女警官眼神一寒,冷冷道:“喂,你怎麼知道那麼多?你們認識?”方凱嚇的一個哆嗦,像烏龜縮排殼裏般縮回柱子後面,弱弱地解釋:“我們是同學……”
女警官還想說什麼,但被她的同伴阻止了,小警察說:“這位同學說得沒錯,我們先告辭吧。”說著就拽著她離開了。
她有些不情願地低聲喝問:“你不是真的相信小孩子的胡說八道吧?”
“他的話是很有道理啊,而且……”小警察坦然地承認,他回頭看了一眼方凱,若有所思,“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蘇寧看著方凱,他已經很冷靜下來,神色如常。方凱也很自覺,自己先主動坦白:“我,我住在附近,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很擔心所以趕過來看看!”
“你也住在這個小區?”蘇寧疑惑,他來應聘家教時做過調查,確定在這裏遇見熟人的機率很低纔來的,而且他記得方凱學校資料上填的天庭地址也不是這裏。
“不是啦,不過很近的。出來走三百米到地鐵站,坐兩個站然後出去走再走二百米,很近對不對!距離自己家這麼近發生兇殺案,真的太恐怖了!”方凱心有餘悸地說。這哪裏很近了……蘇寧默默在心裏吐槽,但接下來方凱做的事讓他差點直接吐血。
方凱拿出鑑定組的外套和一頂鴨舌帽穿戴上,蘇寧想大概是從某萬能的線上購物網站買來的,只見他哆嗦著邁開腳步要走進大樓裡,蘇寧連忙攔住他:“你要幹什麼?”
“呃,既然來了到這裏,順路就上兇殺案現場看看啊。”有你這麼順路的嗎?!
蘇寧沒好氣的問:“你不害怕嗎?”這不可像一個怕死鬼的作風,蘇寧並不自戀,以他和方凱的交情,對方也不至於為他做到這種程度。
方凱低著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回答:“當然會害怕啊,不過,一無所知纔是最可怕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非常認真,而且非常鄭重,蘇寧覺得他不僅僅在回答自己提出的問題,這是一句光是說出來就讓人感覺到分量的話,是他從出生到現在這麼長時間才得出的結論。
蘇寧嘆了口氣,摘下他的帽子戴在自己頭上,“你裝的一點也都不像,還是讓我來吧。”
“啊!那你不能拿帽子!”方凱又恢復他那猥瑣驚慌的摸模樣,“帽子我要擋住臉的!”
最後蘇寧穿上了外套,他撥亂自己的頭髮,讓劉海蓋住眼睛,然後從自己的包裡拿出口罩戴上,他看了一眼方凱那個跟他條紋髮卡一樣的幼稚的雙肩包,毫不客氣地拿下來。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沒有什麼東西的揹包裡放了一堆可笑的防身器材,蘇寧把東西全放在自己的單肩包裡,空下來的揹包被壓平疊好,居然也塞到蘇圖包裡。
最後他把單肩包的揹帶拆下來,變成看一個手提包。方凱歎爲觀止地看著蘇寧行雲流水般的變裝過程,他現在看起來就是一個鑑證人員,並不是裝扮有這麼明顯的效果,而是蘇寧的氣場和神態都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