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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滿目瘡痍

    是的,月神仙尊雖然收了苡妍為徒,卻從來不許她叫她師傅,只許苡妍叫她仙尊。

    月神靜靜的立在屋簷下,卻不看苡妍,也不接她手中的書卷。

    苡妍垂著頭,也靜靜的站著,難得一副乖巧安分的模樣。

    淺粉色的杏花在空中翻飛,明明是幅美景,可映在月神那雙歷經滄桑的眼睛裏,卻只覺得滿目瘡痍。

    良久,她回過神來,直直的看著苡妍。

    直看得苡妍頭皮發麻,心裏暗想是不是昨晚偷偷溜出去的事情被月神發現了?

    她兩條腿抖了抖,在猶豫要不要先跪下認錯,“仙尊,我昨晚……”

    “這幾天入冬了,北境向來嚴寒,如今更甚,雖說你向來不怕冷,可也要注意保暖,這久就不要出去外面了。”月神卻自顧自的開口,說完又問:“你昨晚怎麼了?”

    “我昨晚,我昨晚覺得這天氣突然變冷了,夜裏太涼。”苡妍說話的時候,一直小心的觀察著月神的臉色,可惜月神背對著她,她只能看到月神那冷硬硬的側臉。

    鼓了口氣,她改口:“所以想提醒仙尊你注意保暖,可又想到以你的修為,這普通的寒冷對你來說不過如拂過耳畔,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

    聽聞此言,月神嘴角微微上揚,轉過身的時候卻又是一副威嚴的模樣。

    她仔細翻看著苡妍遞上來的書冊,“你最近的字跡飄忽不定,可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苡妍心中一顫,月神讓子瞻師兄給她弄來的這些樂譜她實在是不感興趣,加上自滄南山回來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提不起興致抄書,“仙尊,樂府司這些上古樂譜實在是晦澀難懂,你看什麼《九天》,還有這什麼《如塵》,咿咿呀呀的太繁雜,我簡直是看到就頭暈,要不以後還是換灶王君做的書吧,他的書又實用,最適合用來抄寫了。”

    還是灶王君的菜譜,最適合她這樣追求美食的饞貓。

    看著月神越來越黑的臉色,她不怕死的加了句:“要不典籍星君寫的那些人物列傳也行。”

    月神怒喝出聲:“《九天》乃是上古時期女媧娘娘譜寫的,原譜早已失傳,現在這些還是擅長音律的如夫人整理修繕的。”

    “《如塵》乃是堇……罷了,這兩首曲子,乃是樂府司壓箱底的珍寶!我親自去借來的。”月神被她氣到了,“又不要求你演奏,你就是死記硬背都得給我記下來,每首抄一百遍。”

    眼見情況不妙,苡妍心有慼慼焉,動了動唇,卻沒開口。

    半晌才悶悶的道了聲是,默默的往後退時,月神又叫住了她,“上次去滄南山怎麼沒戴我給你的同心鈴?”

    同心鈴是一對通體雪白的鈴鐺,散發著瑩瑩白光,同心,同心,自然是一方不論身在何處,另一方稍稍探知便會知曉,必要時,還可以千里送人,力挽狂瀾。

    當初剛進月神殿時,月神留了一隻給了她一隻,掛在腳踝上,隨著步伐叮叮作響。

    苡妍總感覺帶上那鈴鐺就被束縛了,在月神殿時迫於月神的威嚴,不得不戴,可遠去滄南山,天高地遠,她就任性而為,悄悄取下來了,卻忘了再次戴上去。

    在月神的注視下,她開口,聲音卻越說越小:“我戴了啊,是回來才取下來清洗,然後忘了戴上去的。”這話說的,連自己都不信。

    “小六。”月神目光深沉,眼裏隱隱帶著自責和憐惜,“你不愛修煉,我素來也不逼你,你沒有自保能力,我把同心鈴給你。”

    月神嘆了口氣,語氣酸澀:“你這一生,我只希望你平平凡凡,安安樂樂,可你竟幾次三番不知好歹,真是枉費了為師的一片苦心。”

    “師傅,我”心裏突然漫天的苦澀填滿,苡妍囁嚅著再也找不出什麼藉口來搪塞。

    “叫我仙尊!”月神臉色驟冷。

    轉身背對著她,月神冷冷的聲音傳來:“既然你如此頑劣不堪,靜不下心來,那為師就罰你去藏書閣,一個月不許出門,你服不服。”

    “是弟子枉費仙尊教誨,甘願領罰。”苡妍說完,極力強忍淚水,穿過杏花林跑了出去。

    帶起滿地的落花,紛紛繁繁不知亂了誰的眼。

    “如今六界太平,仙界安穩,哪來那麼多的天災人禍。”一陣朗潤的聲音如清風拂過樹梢,堇珵殿下踏風而來。

    “你……”待看清來人,月神臉上的慍氣瞬間散去,滿臉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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