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只當安歌是來陪他演戲的，如今看客都散場了，他也沒必要賴著她不走，招招手便同意了她要離開的請求。

    安歌恭敬地朝林槐序一行人行了禮，就急著退出了貢院大門。

    貢院旁的內亭是供考生們休息的，本朝為防舞弊新設立的規矩，沒有考官的允許誰也不能離開貢院，以防對策整理完畢後出現些什麼失誤。

    不過也好在有這麼一條規矩，安歌才能得了機會傳達竹兒的話。可她前腳還沒踏進內亭，耳朵就猝不及防地聽見了一陣雜亂的爭吵聲。

    “你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給誰看呢小子，你這茶水若是染壞了本少爺這南京雲錦的外袍，就是賠上你這一身的家當都不夠！”

    安歌站在扇門的屏風後，側出了一半的身子悄悄聽著。

    她倒是沒想到自己來的正不是時候，這些個高官子弟方纔一個個還客客氣氣低眉順眼的模樣，怎麼到了這裏跋扈成這個樣子。

    “我不過正常倒水而已，倒是你看不清自己撞了上來，如今還想反咬一口不成。”

    說話的是個語氣平淡的，跟前者比起來顯得儒雅不少。但也就是這份儒雅讓那個跋扈的男子更加惱怒。

    “看來本少爺還是為人太過仁慈，才讓你這個小毛孩兒也有膽子來對我指手畫腳的了。”

    安歌聽著忽然有些明白了。

    小毛孩兒？難不成是那個始終從容不迫的白頭少年，聽那人的氣勢是非要論個輸贏不可，嘈雜聲和勸告聲亂七八糟的傳過來。

    這樣下去那孩子基本是處在下風了，安歌這性子實在是等不住，也顧不上什麼規矩不規矩，鑽出屏風就站了出去。

    “給我住手！”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怒喝聲打斷了亭內的一片嘈雜，已經作勢揮起拳頭的男人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轉過頭來仔細打量了安歌幾眼。

    “不過是宣親王身邊的一個貼身丫鬟，本少爺還能怕你不成，什麼時候也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了？”

    安歌突然意識到這個此刻飛揚跋扈的人正是剛纔論試現場上對策行雲流水的徐韜然，這一靜一動的對比，讓她大為吃驚。

    “奴婢是個下人沒錯，可下人也有好奇的權利吧，奴婢可否問問這位同門究竟犯了什麼錯，才讓您如此大動肝火。”安歌斂著性子，故作恭敬地問道。

    那打人的男子似乎覺得自己氣勢贏了，語氣更加張揚起來，“這人生來白髮，還不知有什麼怪病呢，故意將茶水潑在了我的外袍上，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我不過是正當索賠罷了。”

    安歌聽了除了奇怪只覺得好笑，又轉頭看向了那個白髮男孩，見他一臉坦然似乎也不想再爭辯什麼，只看著那個平白誣陷他的人一臉的不屑。等注意到了安歌的視線，淡淡地張嘴。

    “子虛烏有的事情，我又何必再去理會。”

    瞧瞧人家這如玉的氣質，孰是孰非自在人心了，她在心裏默默為他加了一百點好感。

    安歌“哧”地笑出了聲，接著說道，“奴婢倒是用這對愚昧的眼和耳朵感受得出來，這位同門絕不是個囂張至此的人。”她停住了一會兒，繼而揚聲說道，“至於其他人，可就不知道是個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