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王朝的晨色總是霧暗，朝堂上匍匐著各異或暗紫或絳紅的朝服，都看似虔誠地參拜著龍椅上那一抹高高在上的明黃，沉悶而壓抑。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危坐在高臺上的男人威嚴而簡短的一句話，盡顯天子風範。

    “臣有本啟奏。”

    皇上微微抬眼，重新看向不徐不疾地跪在朝廷中間，面上依舊冷靜儒雅的林宣。

    “林卿家有何事啟奏。”

    “回皇上，老臣年歲已高，對於許多公務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況且年歲一大不免要被外物所驅使。既自以心為形役，盍不委心任去留。老臣以為，是時候該給年輕人更加廣闊的天地了。”

    林宣一番話說的恭敬誠懇，但是其中意思卻顯而易見。周瑾瑜跪在下面，微微一瞥林宣所在的方向，嘴角不由得輕蔑一笑。

    乞骸骨？

    林宣這筆算盤打得還真是妙啊。自己功成身退不僅給足了皇帝面子，還順理成章的讓林槐序的提職有了可趁之機。一方面削弱了林家權勢對皇上的的威脅，一方面卻擴大了手中的兵權勢力。

    皇上當初上位用的就不是什麼光明真大的手段，可見最忌憚的就是朝臣功高蓋主，他也就是因為這個才遲遲沒有向皇上主動露出對太尉的覬覦來，只是沒想到林宣和林槐序不僅對皇上的心思瞭如指掌，這次更是完全豁了出去。

    “林卿家勞苦功高，更是京城百姓的衣食父母，如此匆忙致仕，朕恐怕難以向天下百姓交代啊。”皇上神色一片淡然，明顯是對林宣這話外意思有所瞭然。

    “林家能夠有如今的地位，全要仰仗皇上的厚愛，如今林家往後的走向，自然全憑皇上做主就是。”

    好，他林宣果真不是吃素的，這一字一句說的連他周瑾瑜都反駁不了。他這已經是明擺着要用官位換兵權，如今要想有一個兩全的法子，既能解決兵權所屬，又能最大程度維護皇權，林槐序怕是皇上最好的選擇了。

    果然，不過一陣的沉默，在周瑾瑜的眼裏皇上幾乎是立刻同意了的。

    “好，既然林卿家執意如此，那朕也只好忍痛割愛了。”皇上正襟危坐，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大太監孫盛，金口一開，“傳朕旨意，京兆尹林宣，三十餘年為國為民，深得朕心，今特賜其告老，得圓蓴鱸之思，新任京兆尹由此屆科舉狀元擔任。”

    就在百官以為這事情暫且到此為止時，皇上卻是稍作停頓又開了口，“林家上下對朝廷鞠躬盡瘁，且林大人嫡子林槐序驍勇善戰，渝音將軍更是在民間頗負盛譽，特拜其為軍中太尉。”

    此言一出，官員之間皆倒吸涼氣，卻又個個都不敢聲張，難得的卻是沒有一個人露出忿忿的神色。林家這麼多年，雖然地位不低，處事卻低調謙和。況且林家女兒是當今寵妃，比起皇后來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一場風波並不突然，於皇家而言甚至比不上一塊碎石激起的漣漪，可偏偏就是這塊碎石，或許能夠成為壘起城牆的最後一塊石頭，儘管不起眼，卻至關重要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