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姨為我活了一生，大好年華悉數浪費在了襄陵，所有人都在為我負重前行，我哪裏來的理由偏安一隅。林槐序，別說盡非善類，就是刀山火海我也絕不能退縮。”

    安歌的聲音還是以往一樣的細柔綿軟，可此刻聽起來卻顯得強硬有力。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的眸色裡天生帶著柔光與神采。襄陵的那個小孩兒望著他的眼睛曾經乾淨又清澈，永遠含著純真的笑意，林槐序覺得她是世間美好，美好到他不能擁有。

    可是如今皺著眉頭，雙眼騰滿霧氣的女孩兒就坐在他身邊距離他咫尺，他卻覺得心疼極了。

    林槐序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腦子還沒有反應上來，手指已經搶先一步撫上了安歌的額頭，替她柔平了緊鎖的眉間。

    安歌一驚，愣了一會兒才躲開了林槐序的手，一時間兩個人站在空氣都凝固了的空間裡，不知所措地沉默了好一會兒。

    安歌如夢初醒，打算強裝鎮定卻只能盯著林槐序的衣襟說道，“將軍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我想問的也已經悉數問盡了。如今已經過了午膳時間，奴婢說到底是親王府的丫頭，還是要做到下人該做的，儘早回去的好。”

    “今天這午膳全叫唐墨佔了便宜，不過他也算是說對了，我府中的廚子的確手藝嫻熟，歌兒留在這裏早些用了晚膳再走吧。”

    林槐序的語氣裡難得有了不容拒絕的意味，安歌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卻聽見林槐序接著說道，“左右沒有我的授意，他們也不會輕易放你一個生人隨意出入的。”

    ？？？？？

    合着這林槐序和唐墨一個是明裏黑一個是暗裏黑啊，她也只能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一整天沒有怎麼進食的安歌，還沒到申時就已經飢腸轆轆了，林槐序似乎早就有所準備，不一會兒就又佈置了一桌子的飯菜。

    安歌看著比中午還要豐盛的飯菜，心裏直為唐墨不值，他要是知道除了荷葉雞還添了桂花蜜藕和精緻版的紫薯糰子，大概會怒罵林槐序不是哥們吧。

    桌子上的紫薯糰子小巧精緻的出奇，安歌看了好一會兒還沒想好怎麼下口，卻被林槐序招來的下人打斷了。

    “把這道糰子撤了。”

    安歌開始不明所以，不過片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圖，抬起頭微微笑道，“睹物思人這種蠢事，我已經做的夠多了，將軍放心，往後我若是要獨當一面就務必要放下這些羈絆。”

    說著就夾起一個糰子放進嘴裏。

    林槐序看著小孩兒鼓起腮幫子努力咀嚼的樣子，一時不知道應該欣慰還是心疼，也學著她的模樣吃了一個。

    即便香甜可口，可他知道在安歌的心裏，這裏的味道一定不比襄陵。

    ……

    宣親王府外。

    “將軍送到這就好了，親王府就在前面不遠，況且京城這裏一路燈火通明，奴婢認得路。”

    話雖是這麼說出口的，可安歌心裏還是忍不住腹誹，她如今也已經及笈，男女之間多多少少還是避免些誤會，更何況又是黑燈瞎火的，萬一有一些居心叵測的人，對他們誰都不利。

    林槐序像是聽得到小孩兒心裏在想什麼似的，笑著迴應道“有我在，那些市井之人不敢胡亂妄言。我不會讓有心人有製造流言蜚語的機會。歌兒在我身邊，可以放心做小丫頭。”

    安歌許久沒有說話，只是垂下了眼皮，任由他把自己送到了親王府的門口。

    安歌以為他就要轉身離開，卻是見他半天都沒有挪動，就著月光站在原地。安歌有些莫名其妙，以為他是要看著自己先走，便打算抬腳向親王府走去。

    還沒等她轉過身，林槐序的聲音淡淡傳過來。

    “今日……是辛離多嘴，你不必當作負擔。既然歌兒想要留在這裏，我今後絕對不會多加干涉，在這裏歌兒不要盲目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被感性矇蔽了眼睛，更不要……獨當一面。”林槐序想要扶住小孩兒的肩膀，幾乎要抬起的雙手怔了半天卻始終作罷，“唯有證據才能讓自己信服，真相浮現，我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