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節骨眼上，少了一層棉衣就少了一層保護。安歌兩隻手被綁在臉前動彈不得，要說心裏不慌那自然是假的。可她準備好了硬扛著也要接受的時候，聽見鞭子揚起時抽在風裏十分狠厲的聲音，讓其他人看著必定以為卯足了勁兒，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每一鞭子的力道雖說不小，落在她身上的時候肯定是收斂了的。

    安歌微微揚起臉，用餘光瞄了一眼皇帝身後的林槐序和唐墨，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她必定不會是謀害太妃娘娘的罪魁禍首，這一點唐墨和林槐序應當心知肚明，至少，林槐序一定是相信的。可是現在她需要的不是這份信任，而是需要落在她身上的每一鞭子，都必須和其他人一樣，真正像審訊犯人一樣，把她往死裡打逼她招供才行。

    不過這思忖的片刻功夫，周圍人此起彼伏的求饒聲和叫喊聲相繼入耳，幾個皮糙肉厚的廚子也悶著聲，更別說那些燒飯丫頭了。安歌也有些扛不住，卻依舊死死咬住泛白的嘴唇，緊緊攥住冰涼的雙手，愣是沒有出一聲。

    前些日子受了寒，加上安歌的身子一向也不結實，從前在襄陵也是大病小災不斷，生起病來狀況不斷經常要鬧得雲衣不安寧，心疼的四處奔走替她請郎中。

    可她今天卻前所未有的，無比慶幸自己有這一副柔弱的身子骨。自己先前那些準備，看來還是計劃對了。

    可若是要讓鞭子落在她身上時打的實一些，必定要使些方法，畢竟現在的情形和林槐序他們一定是通不上氣的。

    數著時候，自己沉默的時間應該足夠了，唐文懿的注意力早就被自己吸引過來了。安歌忽然抬起頭，寫滿了情緒的雙眸盯著唐文懿龍袍在的斗篷——上好的雪狐皮圍在他頸間，白的一塵不染，這是她迄今為止都不曾見過的最好的成色。

    安歌忽然覺得諷刺。

    她刻意沒有將這摸諷刺從眼睛裏淡去，用沙啞發抖的聲音幾近喊道：“奴婢、奴婢心有疑惑，親王府里人多眼雜，那麼多雙手經過太妃娘娘的惠安殿，用毒的手段比比皆是，為何偏偏認定了膳食這一道。再者說來，就算是與膳食有關，用這種方式難免有些不分青紅皁白，若是有人禁不住嚴刑拷打糊塗認了罪，真正的罪人反而逃出生天，逍遙法外，這……”安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停下來喘了幾口粗氣，一道道鞭子落在她身上，儘管減了力道，可她現在的身子骨穿著又十分單薄，寒冬臘月裡哪怕是摔一下都疼的緊，何況是這一道道鞭子：“這難道不是適得其反，讓那些斗膽謀害皇族之人喜不自禁了嗎。若是王爺當真想要查出幕後真兇，就應當實打實的用些法子。”

    最後一句話，安歌使了勁仰頭，目光越過唐文懿，有意無意地掠過他身後的林槐序。

    這一段話說完，周圍的聲音並沒有減弱，卻有一種奇怪的寂靜。安歌聽著那些聲音在耳邊越來越響，眼前已經開始一陣陣的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