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跟在林槐序後面走出薈萃樓的時候，只覺得京城裏今日的天好像格外好。

    日頭懶洋洋地掛在天上，散發著極溫柔的光，就算是這麼直視過去竟然也不覺得刺眼，暈著一圈圈暖黃色的光暈，彷彿照得人心情也愉悅起來不少。

    此刻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前後走在街頭上，周圍都是形形色色的行人，看在眼裏兩人倒是像一對主僕，卻怎麼看都沒有半點主僕的味道。

    “你方纔所說，當真覺得我今日是特意來和王爺敘舊的？”

    林槐序側過頭來，目光極其溫柔的看著安歌頭頂的髮髻，卻可惜沒有入她的眼睛當中。

    安歌被這麼一問突然愣了。她不過隨隨便便搪塞唐墨的話，林槐序也不應該聽不出來她說的那些話是個什麼意味，怎麼今日就聽進心裏去了？

    “大人跟王爺多年的交情，那自然是情意深重的，王爺被人誆騙，大人應當是心急如焚的。”

    林槐序笑出了聲音。

    安歌聽見了有些不解，轉過頭去看著，卻沒成想，這一望卻望進了眼底。

    她只覺得林槐序的笑比今日這日頭還要暖上一些。

    林槐序從懷中取出一罐小玉瓶：“我見你那道疤卻是淡了不少，看來這水田七露確是個好用的，便又給你帶了一瓶。”

    “難不成大人專程爲了給我送這個來的？”安歌下意識地伸手接過，這個與她仔仔細細放在小匣中的玉瓶一模一樣的藥罐子，一樣精緻地雕著梔子花。

    林槐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揹着手繼續向前走，嘴角卻是忍不住的揚起笑意：“拿一瓶藥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兒。我知道你害怕，無論到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就算是聖上要問話，你只管如實回答便是，你只記得有我和王爺在，放開手腳就是了。許多時候，你越是藏匿，反而越是容易出問題。”

    安歌手裏反反覆覆地摸索著這瓶藥，耳朵裡不斷冒著林槐序彷彿在哄她一般的溫柔聲音，眼角眉梢都不自覺地帶著溫柔的笑意。

    “所以大人這是除去關心奴婢的外傷，還時刻關心著奴婢心中所想了。”

    “那是自然。”本就是安歌打趣林槐序的一句玩笑話，說起是也並沒有想的太多，卻是得到了林槐序這麼一句認真的回答，安歌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

    “……奴婢位卑的一個下人，承蒙大人掛念。”

    自打假令牌一事浮出水面，安歌已經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對林槐序了，除去欣喜和愧疚，她也開始懷疑自己所認定的一切。

    “你這是變著法兒的埋汰我呢吧，等級秩序這種東西，可不像是能從你嘴裏說出來的話。”

    “奴婢也不過是個俗人罷了，這些事情總歸是要現實一些的。人一旦不接受現實，就註定要失去很多東西，這些東西就叫做代價。”安歌低著頭，又揚起來看著林槐序，小臉兒上滿是強裝出來的笑容，看的人心疼：“大人，我已經輸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