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黑白旅社
尋: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都在忙考試,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有件事,我想了很久,最終還是忍痛下了這個決定。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到離去的外公,他總是暗示我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我想我無論如何都要去那裏探一探究竟,不然,我真的會一直徹夜難眠的。請原諒我不辭而別,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盡快回來,我不在的日子,多保重,我會一直想念你的。
你親愛的女朋友溪
在郵箱裏編輯了這段話,我的內心是萬分不捨的,一方面,我真的希望鍾尋可以陪我一同去到那裏,無論處境多麼艱難,我都能很有信心地走下去,但換個角度的話,這次的聲樂考試對他來說是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關乎著他的發展前景,我真心不想讓他錯過……
按下了傳送鍵,又在網站上買好了第二天一早飛往上海的機票,我心裏的石頭才稍微落了地。
我想到了那張地圖,之前太匆忙了,沒來得及仔細看,後來我才發現在地圖右下角一個不太起眼的位置,上面有一個紅色記號筆畫的一個圓圈,旁邊用箭頭標註了一個地點:黑白旅社。
我猛然記起了那第二個夢境,那個黑白外牆的三層住房。
是的,雖然我從未見過這棟房子,但它確實真真切切地出現過我的夢中,清晰的驚人。
我想,我知道了我的目的地。
收拾完行李,我才發現我要帶的東西並不多,幾件換洗的衣物,一些常用的洗漱用品,還有現金和幾個能夠用得上的電子產品,就已經足夠。相比於拖拖拉拉,我更喜歡簡約的出行方式。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時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我頓時睏意全無,立刻變得警惕,聽聞過近年來許多入室殺人的駭人聽聞的案件,我不敢輕易開門。
我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口,屏住呼吸。
“咚咚咚……”敲門聲不斷。
“我是鍾尋,開門!”確認是他的聲音無誤後,我方纔把門開啟。
他把我緊緊抱在懷中,我趴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感受著專屬於他的氣息,我不願放手。
“告訴我,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我和他在短暫的擁抱之後,他便開始責怪我起來。
“最近太困了,我也不知怎麼,剛躺下就睡著了。”我翻看了下手機,靜音狀態,三十多條來自鍾尋的未接電話,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他焦急的心情。
“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我低頭呢喃。
“咦?你不是在參加考試嗎?怎麼回來了?”我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剛看到你給我留的言,說什麼要走了,我就馬不停蹄趕了回來。”他說著,從茶壺裏倒了杯熱水,遞到我手上。
“你……”我一時語塞。
“我不管,我要陪著你……”他雙手環抱著我的腰,頭在我的肚子上蹭來蹭去,像個極度需要寵愛的小狗一樣,我寵溺地把他的臉捧在手掌裡,笑得合不攏嘴。
他連夜趕回家取了些東西,裝進我的行李箱裏,我又幫他訂好了跟我一同起飛的航班,心情還真的挺激動的。
連續飛了將近三個半小時,我們終於安全抵達了地圖上所在的上海市,這個城市我不是第一次來了,但每次來這我都會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開車來接我們的朋友,我並不認識,本以為是鍾尋來之前預定好的專車司機,但直到他跟我介紹……
“這是我在上海最好的哥們,路澤西,我們之前一起搞過樂隊,他是個超棒的架子鼓鼓手。”鍾尋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這是我女朋友,白溪。”
“美女啊,你好。”他邪魅一笑,很有禮貌地跟我打著招呼。這個男生個子很高,穿著很有個性很時尚,初次見面一看就是玩音樂的。
“澤西哥,你好。”我微笑著迴應。
比起他的穿衣品味,更讓我關心的是他的駕駛技術,可能玩音樂的人就是喜歡刺激,喜歡與衆不同。一路上,我的心一直都沒安穩過,坐他的車就像坐過山車般驚心動魄,再加上放得超大聲的搖滾音樂,讓我飛行的疲憊早就煙消雲散了。
但是,很不幸的是,地圖上的位置模糊不清,我們的方向感也不是很好,常常繞遠走錯路,直到深夜,我們也沒有找到旅社的具體位置。
“大姨,麻煩問一下,你知道去這個旅社的路要怎麼走嗎?”環衛阿姨停下了手中揮舞的掃把,顫顫巍巍從上衣兜裡掏出老花眼鏡,琢磨了半天,向我們使勁搖搖頭。
“叔叔,你知道這附近有一個叫黑白旅社的地方嗎?”餐館老闆一聽,便歪著腦袋皺起了眉,眼珠子轉了好幾圈,許久開口:“孩子……聽我一句勸,別去那,不好。”
我心裏很不舒服,剛想問個究竟,鍾尋攔在我前面插了話:“老闆,您就告訴我們一下位置,大致的方位就行,拜託了。”
老闆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似乎有點不耐煩,瞅了鍾尋好幾眼,無奈地用食指指了指左邊。我們道謝後,按照他的路線繼續向前。
夜色不知不覺地深了,這是我來到上海的第一個夜晚,可我們還沒有到達目的地,經過了一天的奔波,我們早已飢腸轆轆,封閉的車廂裡,沒有人說話,只有駕駛座的路澤西偶爾會傳來幾聲嘆息。
我一聲不吭地望著窗外,緊鎖著眉頭,鍾尋已經趴在我的腿上睡著了,他翻過好幾次身,我知道他睡得並不安穩。
我有點開始懷疑這張地圖的準確性了,是不是真的有黑白旅社這個地方呢?我想到了外公,想到了那個俄國老闆,又想到了那個化成蛇吃人的窈窕女人……
這一切都像一場夢,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帶著外公的夙願去向一個神秘的地方,而這個神秘的地方,它到底在哪呢?
車子又行駛過很長一段路,卻依然不見旅社的蹤影,我開始心灰意冷,鍾尋也不再睡了,坐直了身子,打著疲憊的哈氣。
前面有個人影,我帶著最後一線希望搖下了車窗,那人身著黑衣黑褲,在陰暗的夜色中顯得並不起眼,他低頭自顧自地加速往前走,我連忙喊住他。他立刻原地定住,以快步的速度走到我旁邊。我看著他的臉,他卻總是在閃躲著我的眼睛,不過,這不重要。我又一次問了今天問過無數遍的問題。
“黑白旅社?”那人的口氣充滿了疑問。
“是的。”
“你們今晚是要住這嗎?”他的這句話把我給問蒙了,半晌,他好像察覺到了我的疑惑,便不慌不忙地說:“我就是這家旅社的老闆,我姓冷,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