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從黑藍的天幕裡滴落，暈著淡淡的光華，被叮鈴鈴的下課鈴聲抖落開來，濺出點碎星光。 

    彷彿是天外來的一聲大赦人間，經過了一天重壓的高三學子們伸了伸懶腰，都開始收拾厚厚的卷子摞。 

    嵇窈窈剛剛過了一遍令人頭大的立體幾何，正四面體的衝擊還在腦海裏久久迴盪，不知不覺，同學們都三三兩兩地走了，教室裏也空了不少。 

    目之所及，是白襯衫的一角。 

    懶懶的嗓音響起。 

    “晚自習下課了，怎麼還不走啊。” 

    賀銘鑫敲了敲她的桌子，塞了一本五三給她，裡頭便籤紙貼的花花綠綠的，硬生生把一本書撐出了兩本的厚實。 

    “解析是我寫的，回去多看幾遍。” 

    嵇窈窈順手就想翻翻，賀銘鑫卻一把摁住了她的手，一向寵溺的語氣裏帶著些毋庸置疑的意味。 

    “回、家、再、看。” 

    其實天色愈涼，一晚上翻書刷題，嵇窈窈的手也是冰冰的。而賀銘鑫明明要做幾套的競賽練習，作業不比別人少一分，卻總是能完成得妥帖，再用那雙暖和的手捂著她。 

    嵇窈窈眨了眨眼，權衡利弊，還是乖乖地把書放進了書包裡。 

    賀銘鑫一面看著她收拾東西，一面用手捂住了她被凍得微微泛紅的耳朵，下顎抵住她的肩膀，好看的眉毛擰作一團，只淡淡吐出幾字。 

    “我不想讓你走夜路。” 

    他悶哼一聲，別過臉去。 

    都道月色如水，嵇窈窈才發現，原來心上人眼底的月色，才能漾出波瀾，把一顆心都融化。 

    “……為什麼啊。” 

    賀銘鑫從背後環住了她，帶著薄荷清香的語氣直貼著耳朵撩過，綻開一星半點的火花，擦得人心癢癢。 

    “真的……很危險啊。” 

    他的話停駐在星輝璀璨的夜色裡，輕飄飄地滑過，嵇窈窈卻只聽得心頭砰砰地小鹿亂撞。 

    不知何時已彎了唇角。 

    賀銘鑫抱住她的手又略微緊了些，彷彿要把懷裏人銘刻入骨子裏，他此時的聲音略微沙啞，曖mei裡，卻帶著呼之欲出的深情。 

    “我以前差點就失去你了……我不想再嘗試那種感覺……” 

    喉頭一滾，才斷斷續續地接上。 

    “太難受了。” 

    嵇窈窈忍不住回頭看他，她想說點什麼，隻言片語卻哽在喉嚨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只知道自己非常心疼賀銘鑫，畢竟賀銘鑫也是她的心尖尖，是她的眼珠子，結果賀銘鑫剛剛卻那麼可憐兮兮地說自己差點失去了她。嵇窈窈心頭一暖，轉頭一直看著賀銘鑫，目光非常溫柔，就像賀銘鑫看著嵇窈窈的那種溫柔。

    賀銘鑫垂了眼眸，淡淡道。“什麼也別說了。” 

    他低頭間伴著均勻的吐息。暖暖拂上嵇窈窈的臉頰，月華照出一片飛紅。 

    那一句珍重而甜蜜的話語，被交纏在了唇齒間，甜甜浸沒。卻需要用他們彼此的一生，來慢慢完成。 

    “你的路，再深再險，我陪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