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的話讓酈月聽上去頗為揪心，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虛妄的話，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究竟是什麼呢？她從來就不會深究過往的一切，只在乎眼下的得失與人心。

    “我從來都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凌老，當初的種種都隨著時間而消散了，如今我們能做的只是珍惜當下。我不在乎之前你對我做過什麼，即使是傷害了我。可你對我有養育之恩，教導之情，我沒有怪罪你的心思……”酈月說著，還不忘側過頭對上那雙眼睛。

    看上去那雙眼睛頗為渾濁，早就沒有了之前的睿智和光明。比起之前的意氣風發，此刻的他看上去頗為蒼老。

    “酈月，我能夠活到現在，完全是你體內的龍族皇室血脈的支撐。可是，萬物講究過猶不及。我已經到了末路，所以你不必難過傷心與介懷。今日能在臨死之前，將從你這裏帶走的東西還給你。我也算是了卻心願，死而無憾了……”凌老說著。

    酈月搖著頭，苦笑著回答道：“我說過，這些因果關係也早已經隨著時間而消散。當初的是非恩怨，不是你和我站在這裏，就能夠說清楚的。你好好休息吧，有什麼事情叫我一聲就好。”

    話音未落，酈月準備轉身離開。

    凌老看著即將遠去的背影，心裏卻總覺得不是滋味。他知道。按照她的脾氣秉性，不可能強加於自己任何意願。即使玄將大人不允許這件事情這樣發生，可是她還是那麼固執。

    “酈月，我時間不多，只能長話短說。”凌老的聲音傳來，酈月還是選擇了停留在哪裏。

    看著不遠處的那人站立，凌老終究是嘆了口氣，說道：“其實事情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如果真的嚴格，按照當初的實施情況來看。酈月，你纔是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

    “……”酈月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驚訝不已，她轉過身來看著凌老，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詫異！

    “不知道你並不懷疑我的說法，只是沒辦法理解當初發生的事情，對嗎？”凌老說著，酈月就這樣站在那裏，靜靜的等待了眼前人的解釋。

    值得慶幸的是，凌老也不沒有讓她等的太久，似乎感覺到一種解脫，解釋道：“當初你的母親與道皇，以及玄將大人的三人感情，想必你也有所耳聞。可是之後的事情，你並不是很清楚。那時候，玄將已經與你母親遠走高飛，道皇對於沈家白的存在，也並沒有表現出這個怎樣的不對。直到……你的出生！”

    “我的……出生？”酈月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她只是站在那裏靜靜等待著。並不是因為她的好奇心，而是她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纔會導致道皇會下這樣的命令，以致於整個妖獸族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死傷殆盡！

    “對，正是因為你的出生，道皇你不知為什麼突然大發雷霆。其實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有疑惑，只是一直遠離元世界，還沒有得到真正的答案。這次跟著你已經回來了，我才知道很多事情漸漸浮出了水面。”

    “道皇他存活的年歲，遠比你我想象的要長。之前，我們便猜測到，他的心裏一直住著一個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常伴左右。直到上百年前的那一場災難，起因卻是因為他看到了你的模樣……”凌老說著，酈月完全沒有任何想要相信的打算。

    “這怎麼可能！只是因為他看到了我的出生，就要下令屠殺妖獸？”酈月顯然對於這樣的解釋，找不到半點合理接受的辦法。

    “現在聽起來，覺得這些都匪夷所思？是的，到現在我也覺得，這些事情是那麼的讓人難以置信。可是這本就是這是發生過，知道內情的人根本就沒有幾個。”凌老說著，眼神複雜地打量著酈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或許你真的不大明白，就連我自己親身經歷過這場浩劫，都會認為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我清晰地記得，你出生的那天。一開始沒有任何徵兆，可是你的母親坐在亭子裡，不一會兒便感覺到腹痛難忍。手忙腳亂地接生，裡面的人自然看不到，外面所看到的景象。一個龐大的身影出現在天空之上，道皇之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玄將大人與你的母親平安度日。可在那一天，一切微妙的平衡全部打破。”

    凌老說話間，看向了酈月，道：“道皇就像發了瘋的一樣，趕過來看著那個巨大的影子。直到你的出生啼哭之時，玄將大人才知道，這一切的因果迴圈，早就在冥冥之中已經註定。所以你的母親，也就是龍族的皇室做出了決定。將剛出生的送出去，去往下位麵。因為只有這樣，融合了元世界界心石的道皇，纔會被至高規則所排擠，不得不停止他的一切行動。”

    “所以……你們護送我離開……是因為我……”酈月苦笑一聲，不敢相信，當初的各種殺戮與血腥，竟然只是因為自己的出生！

    “道皇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所以，在玄將大人拼死保護之下，我們一隊人護送你去平行世界。可是，在透過時空隧道的時候，玄將大人身受重傷，你的母親危在旦夕。道皇趕了過來，生生捏碎了時空隧道，一時間整個隊伍的人就只剩你和我。”

    “……”酈月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再一次被顛覆了。好在平日裏，所接觸的事情錯綜複雜，加上鍛煉出了她過人的心性。面對這樣驚世駭俗的說法，酈月也選擇了在最短時間內消化這些資訊。

    “其實如今想來，你和道皇的恩怨，應該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出現了。或者再往前延伸一些，你們的恩怨糾葛或許只會更早！萬般無奈之下，我選擇了吸收你體內的龍族血脈，纔能有足夠的能量支撐下去……”凌老說著，酈月長長地出了口氣。

    如果不是之前的深淵所經歷的一些事情，酈月恐怕真的不會相信凌老的話。但是，原白和劉英他們也是真實存在過的，和自己也有著或多或少的糾葛。凌老說自己出生時，背後是一個巨大的人影。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轉生這一說法。

    酈月苦笑一聲，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酈月只會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思，多了些敬畏罷了。

    “所以，突然遭受了這麼多的變故，任誰都沒有辦法短時間內接受。玄將大人辛苦經營了這麼久，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推翻道皇的控制。可是，轉念一想，元世界界心石還在道皇的手裏，所以這件事情怎麼可能輕易成功？酈月，其實玄將大人你的關心並不少，只是他不會表達而已。”

    “凌老，謝謝你能夠為我答疑解惑，讓我能夠知道，這麼久以來困擾我的身世之謎。就像你所說的，如果有我的存在，或許他們真的會相安無事地生存下來。可是凡事沒有如果，我找不到當初具體是什麼原因。如今能夠做的，也只是盡力找尋真相。我答應過你，會親手殺了道皇為你報仇，我並不想食言。”

    酈月的態度，讓凌老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凌老只是有些感慨，終究是到了這個地步啊！

    “所以，當初的一切並不是我的本意。可是這件事情，終究是困擾了我這麼多年。如今也算是了卻心願，魂歸故里啊……”凌老說著，人頗為慈祥地笑著。

    酈月突然轉過身，正面對著凌老。“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這是自打她有記憶以來最為沉重的一個禮儀。酈月看著凌老，說道：“我們從一開始就並不談起這些事情，只說恩情。所以，凌老不要任何心裏的負擔，一路走好！”

    “傻丫頭啊！……”凌老突然喊了一句，頭突然低了下去。酈月就這樣跪在那裏，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突然，從凌老體內傳出絲絲縷縷的紫色氣息。在酈月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一點一點注入到了她的體內。

    “凌老……”酈月低著頭，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沒落與哀傷。她就這樣跪著，就好像彷彿整個世界，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她此刻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對於任何事物都沒有了心思。

    她就這樣，一直盯著凌老的屍體，感覺到眼前的人一點點冷了下去，酈月的心也一點點冷了下去……

    “師父……走好！”酈月就這樣呢喃著，完全不理會門外的動靜，更別提自己身體上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