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丫頭，這五位，陪伴了我這殘魂千餘年，雖說神器傳承的時間不同，但他們對你都建立了最初的好感。只要完成傳承，你可以清除掉他們與我有關的記憶，我也可以放心了……”玄蒼說著，老態更顯。

    “不，玄蒼前輩。”酈月起身抬頭，頗為鄭重地說道：“剛好，當著五位器靈的麵，我酈月在此起誓：只要我酈月在這世間存活一日，它們對玄蒼前輩的記憶便停留一日，絕不消除！”

    “丫頭，你大可不必……”

    “不，前輩。”酈月打斷了玄蒼的話，她很清楚，如果器靈存留著上一任主人的記憶，便會對下一任繼承人極為不利。或許會反噬而殞命，亦或許是存有異心而達不到人器合一的境界。

    因此，許許多多的經驗寫在了書本上，或是老一輩最衷心的警告。

    酈月此刻的行為，確實在挑戰常規常理！

    “宮商角徵羽，我且問你們。玄蒼前輩垂暮之際，你們心裏比誰都清楚他身體的變化，我說的可對？儘管如此，你們依舊陪伴在左右，長達數千數萬年之久，你們可曾後悔？”

    “我們都不後悔！”五位器靈同時出聲，鏗鏘堅定！

    “那我有什麼可怕的？”酈月輕笑一聲，頗為高傲地說道：“我待人向來如此，從不需要他們如何依附於我，也不需要我過多約束他們。器靈也有屬於他們的記憶，這是他們的權利，玄蒼前輩，我沒有權利剝奪他們陪伴你千萬年的記憶！”

    “丫頭啊……”玄蒼終於對酈月有了一絲顫動。從一開始的注意到不斷的考驗，只有此刻，玄蒼覺得，自己還沒有眼前這個小丫頭的胸襟和氣度！

    “喂，你……”阿羽率先出聲，代表著五位驚訝的器靈。

    “不用懷疑我，當然，也無需過多的猜忌。正如同玄蒼前輩所言，遲早會是我的，我又何必再去爭奪？”酈月說著，衣袖微微擺動，長髮高高豎起垂在身後，好不動人。

    也至此，五位器靈心中一直有些這樣形象的酈月，讓他們無論多少年，無論多麼艱難，都無所畏懼地陪伴在酈月的左右！

    當然，這是後話。

    “丫頭，我玄蒼送你一場造化！”玄蒼說著，右手緩緩抬起，遙遙指向酈月，後者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漂浮而起。

    “她……”阿羽準備飄出去阻止這一切，而阿角拉住了他，阿宮對他搖了搖頭。顯然，這幾位器靈都清楚，這是玄蒼最後的一點精純的玄氣。

    “前輩！”酈月雖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理智卻並未失去。她清晰地感知到身體的變化。

    她那原本損傷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心脈，被玄蒼前輩的最後的玄力緩緩治癒，如今已然恢復了三分之一。

    比起進階的突破，還不如身體的恢復。原來玄蒼從始至終都知道酈月需要的是什麼！

    “晚輩酈月，恭送……前輩！”玄蒼用盡了玄力，酈月落地之際，直接跪地，有些悲壯地說道：“酈月，定不負前輩所託！”

    “得後人如此，何其幸運！哈哈哈……”玄蒼朗聲大笑一聲，笑聲傳遍了考驗空間的每存土地，每個空間。

    笑聲修煉變小，修煉褪去了武將獨有的傲氣，笑聲終是泯滅，越來越遠……

    “主，主人！”阿羽一聲哭喊而出，直接撲了上去。其餘四位愣在那裏，跟著阿羽漂浮在玄蒼的身邊，緩緩落下。

    一如之前千萬年的歲月般，陪伴著這位垂暮之人，走入了輪迴，駕鶴西去。

    一代名將玄蒼前輩，史書之中偉岸英雄，跨越了千萬年之久，終是迴歸規則，迴歸天地！

    “前輩……走好……”酈月一直跪著，她知道，玄蒼對她的一切計劃與安排，苦心孤詣！雖說生老病死，自然法則。

    但若不真正痛快地活一場，又有什麼意義？一旦有了情感羈絆，便有了苦澀。

    所謂人有八苦，曰：生、老、病、死、愛離別、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皆是人活過一生的證明，也是人嚐遍世間一切而悟得的規則。

    雖說心裏極為清楚，理性終究被此刻的感性所打敗，酈月此刻只想這麼跪著，好好送走這位前輩。雖相處不久，可為她費盡了心思，這種心底裏傳出的溫暖，讓酈月即使把心結揪出來了，也可以原諒。

    但渴望了這麼久的溫暖轉瞬即逝，酈月心裏的落差有多大，摔得有多痛，只有自己最為清楚！

    “主人……嗚嗚嗚……”阿羽哭聲越發響亮，撕扯著在場每一位的理智。他們也想如同阿羽一般放聲哭泣，可每個人的痛苦宣洩不同。痛到極致了，連哭泣都成爲了本能。

    酈月一滴眼淚都沒有，她只是正對著玄蒼，一直跪著，面色說不出的的悲涼和失落。

    從有了記憶開始，真正對她好的人太少！酈月沒有親人，沒有家族的庇佑。因此，她只能依附於平行公館，凌老只是靈體，只能提供一定的經驗，而無法現身。

    好在酈月天賦不低，被館主器重，得到了較為厚足的物資讓她得以迅速成長。這種傲人的成就總會被人誇耀，卻並未讓酈月得到溫暖。

    因為平行公館無論如何讓她發展，都只是因為她有價值。若是失去了價值，頂替酈月的可以是任何一個人！

    但玄蒼卻不同，從始至終看上了她這個人！一眼相中她而放棄了比她更好的選擇，費盡心力地為她設計這一切！除了凌老，酈月只在玄蒼這裏，感覺到了長輩對晚輩的關懷與溫暖。

    如今這個人給了她傳承，人人豔羨的上古神器的傳承；給了她榮耀，無與倫比的榮耀；給了她器靈的認可，最快最不排斥的巧妙安排……

    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她，這種感覺讓酈月欣喜，此刻也心痛。

    宮殿裡依舊空蕩，一條紅毯盡頭的椅子上，垂暮的老人已然與死神相遇。五位器靈始終趴在玄蒼的身上不肯離去，酈月也依舊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最終，玄蒼前輩的殘魂散盡，器靈落在了椅子上，呆呆的誰也不說話。就連平日裏最為活潑的阿羽也在此刻極為沉默。

    酈月依舊跪在那裏，黯然神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