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志願是根據預估分數和成都三人報的的學校。

    現在是提交志願的最後四個小時。

    在登陸介面開啟，“是否修改志願！”

    滑鼠移到“是。”

    我愣了愣，最終還是點選確定。

    沒什麼好猶豫的吧。

    以前一直想著能跑多遠跑多遠，現在卻不得不留在這裏。

    昨天晚上半夜起來喝水，突然聽到了父母在客廳的對話。

    “聽說報的全是外地的大學！”

    “嗯！”

    父親的臉在煙霧瀰漫之中，時不時還咳嗽幾聲。

    “我們欠她的太多了，報外省也好，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

    母親的臉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的溫柔，她的聲音輕輕的說著：“可惜了，好長時間都要見不到了！”

    “可什麼可惜！好男兒志在四方，我的女兒絕對差不到哪裏去！”

    父親扔了手裡的煙突然指責了起來，“瞎擔心什麼啊！就算是姑娘，你見她比別人差了嗎？不論她是以後在外省還是回來發展，我們做父母的都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就一直把她綁在身邊！”

    站在樓梯拐角的愣愣的聽著他們的對話，果然，在他們眼裏，身為女孩的我，果然啊......

    自嘲的笑笑，卻在他們下一句的話而停住了腳步，“家裏的經濟情況也要瞞著她嗎？做生意失敗，你的身體也不太好了，我們歲數也大了，我就是希望身邊有個人也好，你看看小曦才十歲，什麼都幫不上！”

    我的眼睛微微眯起，最後靠著牆慢慢滑落。

    有些話，很傷人，家裏經濟？身體？

    我已經不能在接受有人在我身邊離去，那種滋味太難受了。

    我不是不清楚有人在父親背後的指指點點，說他生的兩個女孩，將來沒人照顧。

    他之所以這麼拼命，也全是因為我和妹妹，他已經扛起了太多，我怎麼忍心這個和我說，：“我沒媽媽了！”的男人而軟弱。

    這麼多年了，他已經承受了這麼多。

    我的身體隱在陰影裡看著那個頭髮花白的人，在我的記憶中，他一直是一個很強勢的男人，他站起來的時候，需要我抬著脖子使勁看他，他的那雙健碩的手臂，曾經把我高高的舉起來，他的臉上總是隻有一種表情，就是可怕。

    可是現在的人，卻是一個已經步入中年，饅頭白髮，滿臉的皺紋，歲月早就把他打磨的面目全非，如今的他，只是一個有著深深疲倦感的人。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這個男人對我的不好，慢慢的在此刻開始勾銷，不論怎樣，他生我養我，教我長大，如果不是他的努力，我不會有如此優渥的家庭條件，退一萬步來講，如果他們一直陪在我身邊，那麼，也許我會是個很優秀的人，可那在另一層的意義來說，我將面對的是物質的匱乏。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事已至此，我能做的，就是面對。

    我被他們保護了十八年了，他們是我的責任，如果我就此放棄，千里之外的我，能否安然處之。

    答案既然是反對的，那麼，楊承星......

    我要在一次對不起你了！

    客廳裡的他們相顧無言，樓梯拐角的我，捂著嘴泣不成聲。

    我曾今設想過很多畫面，和楊承星在一起的畫面，以及我要當著很多人的面向他告白。

    我想，也許有時候我可以到他的學校去蹭課聽，看他打籃球，給他加油吶喊，或者一起去食堂灑灑狗糧什麼的在我不過，他惹我生氣的時候，我可以拉著他的手，義正言辭的讓他帶我去甜品店。

    每天最好可以二十四小時的跟在他身邊，聽他跟別人介紹：“這是我女朋友！”

    可是這些，將會永遠的成為我的幻想。

    我....

    我...

    我不會和楊承星去同一個城市了，我將再一次失言。

    這些所有的美好，被我一手打滅。

    那個少年，他能原諒我一次次的離開嗎？

    “楊承星......”

    他在那天報志願的時候，那張笑臉是那麼的燦爛，我要如何告訴他，爲了家人，我將選擇留在這裏。

    他那麼期待拿到通知書，那麼期待一起北上。

    我能說的，只剩下一句對不起。

    確定修改志願完成！

    “你還有三小時修改志願！”

    關掉電腦，退出介面。

    楊承星，我。

    對不起。

    如果可以，你就別再喜歡我了。

    你...你會遇到更好的。

    只可惜，我不是那個人。

    我將來會後悔嗎？

    我不知道。

    可是比起後悔，我更害怕身邊的人會離開。

    我真的，沒有力氣在接受死亡了。

    “成都！”

    “怎麼想小爺我了啊！”

    成都那邊聽起來很嘈雜，像是在ktv之類的地方。

    “想小爺我了的話，就來找小爺我，估計你當不了幾天單身了,哈哈哈哈......”

    他的超高音量從話筒裡傳來，單身，結束單身？

    沒有這個機會了。

    “我把志願改了！”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如同機器一樣，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

    “改了就改了唄！你想學什麼.....”

    “我把志願全改成本地大學了！”

    那邊的人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聽筒裡傳來歌聲。

    “歲月終將離去，我們終會離去。”

    “蘇瑾夏！你他媽的有膽子在說一遍！你信不信我能飛過去拍死你！你他媽的趕緊給我改回來！我分分鐘鍾弄死你，你信嗎？”

    他突然咆哮出聲，我卻聽著笑了起來。

    越笑眼淚越多。

    我說。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