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河是北方的一條大河，起自雪山，橫貫冀州，流至渤海。

    白浪河水情極為不穩定，受季節的影響大，冬日水流乾枯，幾近於斷流！而春日雪水融化後，水流暴漲！浮橋盡毀，舟船不行！

    雖然大徐習慣用洛河劃分南北，但有些人覺得，白浪河奔涌四方，天生帶著一股豪氣！此處纔是真正南北兩邊的界限！

    這樣說其實也有些道理！白浪河以北，氣候乾燥，風沙滾路，平原丘陵較多。這裏養育出的人，男孩粗豪大方，豪氣沖天，女孩豔麗高挑，熱情奔放。

    “你曉得河上幾十幾道灣哎？幾十幾道灣上有幾十幾隻船哎？幾十幾隻船上有幾十幾根杆哎？”

    白浪河上浪濤濤，掌舵的女子扔掉帽子，放聲歌唱，任由巨浪打來，聲音也沒有一點兒顫！

    錢曾早就嚇傻了，死死的伏在船上，用繩子將自己綁住，一動不動！他的兩匹馬躺在船艙裡，已經癱軟了。

    李牧原坐在外面，看著巨浪翻滾，小船搖晃著，緩慢而又堅定的向前，若有感悟。

    生在南方，看的都是小橋流水，哪見過這般豪邁！

    “行啊！漢子！有種！不是南方人！”船家名叫馬家，一副五短身材，只是筋肉十分紮實！黝黑的肌肉彷彿是鐵打的！他站在船上，就如同一塊秤砣、定神針！讓人對這趟艱難的旅行生出一點信心來1

    此時正是白浪河汛期，河水暴漲，過河都是賭命！還只有少數幾個船伕敢去賭一把！

    一兩銀。

    李牧原僱了兩條“命”。

    “過了河，就到留城嘍！”馬家笑笑：“要快點嘍！一會啊王老婆子的煎餅就攤好了！去晚了就不好吃嘍！”

    “快點？”李牧原驚道：“這白浪河上行船莫非還有什麼快的法子嗎？”

    白浪河上浪大水急，全靠船家掌握各個漩渦之間的空隙，利用一點巧勁鑽過去！這樣的行進，速度自然快不到哪裏去！

    馬家神神秘秘的笑了：“妹哦，向西嘍！龍王要來嘍……”

    龍王？

    他話音剛落，船就轉向西邊，順水而下，速度倒是極快，只是這方向……

    正當李牧原疑惑之時，不遠處的水面上突然鼓起了一塊！接著，一頭巨大無比的生物從水中翻出，砸下，掀起了滔天巨浪！

    水浪衝天而起，遮天蔽日，似如蒼穹塌陷！一股白氣伴隨著水浪升騰而起，直貫雲霄！

    “抓緊嘍！龍王翻身嘍！”

    那巨浪打來，正好將船隻向前推動！藉着這股力道，船像是離弦之箭，貼著水面疾行，幾乎要飛起來！

    “那是什麼東西！”李牧原窮盡所知，也沒聽說過如此巨大的魚！難道真的如船家所說，這水底有神龍存在？

    “你那一兩銀，俺能白掙？說今個能到就是今個能到！這神龍翻身，順水推舟，咱們才能過河！俺在這條河上跑了十幾年，還從來沒說過瞎話！”船家十分自豪。

    到了岸上，兩匹馬腿還發軟，勉強拽下船，卻一時也走不了路！李牧原和嚇傻的錢曾只能去嚐嚐馬家說的王婆煎餅。

    一勺玉米麪，澆在爐子上，用刷子擀平，兩面都幹就可以揭下來！裹上大蔥、煮熟的豬雜碎，咬一口，酥脆和濃香肉味混在一起，十分可口。

    錢曾吃不了蔥味，嗆的直咳嗦！周圍幾個也在吃飯的漢子見狀哈哈大笑，一個大漢抄出一把菜刀，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你看那胖子，哈哈哈哈！喂，胖子，我看你胖成這樣，白白嫩嫩的，身上肉一定好吃！割下來扔鍋裡燉燉如何？你看著鍋裡的肥肉，都是你這樣胖子……！”

    “媽呀！”錢曾差點跳起來，手上的煎餅也扔在地上，那幾個漢子拍腿大笑：“哈哈哈哈哈！你看把他嚇的！”

    錢曾知道自己被人戲弄了，若是再洛陽，他早就上去賞兩個大耳光子！不過這裏可不行，那大漢手上的刀，可不是鬧著玩的。

    李牧原無視錢曾求救的眼神，安靜的吃完了一塊煎餅，摸著劍笑道：“你們是哪裏人？前面是留城，幾位好漢可以引路嗎？”

    幾個漢子愕然，相顧大笑：“你小子好大的膽子哦！還是腦子有問題？算了算了兄弟們走了！咱們不吃傻子的飯！”

    他們說走就走，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老奶奶！你笑什麼！”錢曾看著那王婆子止不住的笑，忍不住問一聲。

    “喲！找這些傢伙帶路，你們還是頭一回哦！”王婆笑道：“人家都嫌你們傻，懶的劫你們嘍！”

    “啊！啊？”

    “那幾個無賴，都是在用刀子吃飯的哦！你讓人家引路，不就是羊入虎口嗎？”

    說到這裏，錢曾才明白過來剛纔幾個漢子的職業！在南方已經徹底不見的山賊，在北方看來像是熱門崗位啊。

    他腦子機靈，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叫聲不好！急急跑了兩步，果不其然，自家的馬已經被偷了！

    “李哥！馬沒了！咱要走著去了！王婆，再來幾個煎餅吧！路上也不能餓死！”錢曾哭喪著臉坐回來，卻看到李牧原依舊是一臉淡然笑意。

    “哥？”

    “差不多了！”李牧原喝乾淨了雜碎湯，扔出幾文銅錢：“真不錯！回來再喝！”

    馮牛勤牽著馬，哼著曲，心裏樂開了花。

    今天可是撞上大肥羊啦！這兩匹馬都是沒煽過的好馬，怎麼也值幾百兩銀子吧？

    “弟兄們哦！咱們把馬賣了，喝完酒！睡姑娘！瀟灑一天是一天！舒服一陣是一陣！”

    “拉倒吧你！你家裏那口子不是還要嚼吃？你的娃兒不是還在讀書？你能去玩一天，大哥就服你哦！”馮牛勤的大哥，馮馬勞狠狠的灌了一口皮囊中的水：“要我說！買上兩翁酒纔是真的，再也不去喝那摻水的玩意！”

    “大哥哦，你還是給我娶個嫂子纔是真的！要不爹老給我託夢，一天一天又一天，煩死個人！”老三馮百田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買幾畝地，開個鋪子！咱們也不用這樣偷偷摸摸的，咦，咋的了？”

    老三停住腳步，略有疑惑的看著腳下。

    大地，好像抖了一下……

    “咋的了？”

    三個人齊齊停下，痴痴傻傻的看著天，手都不由得鬆開了韁繩。

    轟！

    大地在顫抖，一聲巨響，狂風驟起，颳得人站立不穩！風從北處起！無數沙塵、碎巖捲入空中，遮天蔽日！

    白晝如黑夜！

    落！

    沙塵迴旋，從半空中傾瀉而下！如銀河倒卷！

    沙塵如雨，一人持劍而來，身後跟著一個撐傘的胖子。

    “諸位安好？”

    李牧原鼓掌大笑：“真是巧！這麼快又見面了！我的馬都癱了，你們怎麼喚起來的！”

    錢曾撐著傘，小眼睛裏麵滿是光芒！喝，這李牧原不出手則以，一出手簡直石破天驚！一劍出，世間萬物似乎都隨著劍的走向變化不定！劍走，大地搖！劍出，風沙起！劍落！星辰隕！

    三個不是怎麼很職業的山賊已經嚇傻了，馮牛勤還算有些膽識，張口道：“穀道塗辣椒……你也能……呸呸呸！俺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仙人！不過好漢做事好漢當！我這兩個兄弟都是碼頭上扛包的！今日才讓我哄來！這馬是我偷的！您老人家要殺要剮隨便。”

    “呦！不錯啊！讀過書！”

    “哪有，給村裏雲老頭幹活不給錢，只教書，就認了幾個詞！”

    李牧原隨手扔出一兩銀子，銀子落在地上三個漢子死死瞅著，那銀子光彩在陽光底下似乎能勾人魂魄，卻沒人撿。

    “賞你們的！我有些話要問！”

    馮牛勤臉變的極快，一腳踹在了馮百田身上：“給賞了還不撿！你是傻還是怎麼地！這是大爺賞賜下來的生意！都給我精神點！”

    這廝倒是機靈，話中有話，不過李牧原臉上的笑容更勝，越是這樣，他越需要！

    他隨意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手上鋼劍隨手一扔，就整個陷到岩石中去！三人看的眼角直跳，就聽得李牧原問道：“這留城的事，你們可知道？可知道最近有什麼大事？”

    三人面面相窺，馮牛勤笑道：“我們從小就在這邊長大！這留城的每一塊磚我們都熟！要是您說大事……留城新上任的老爺姓韓……據說帶了漂亮的小媳婦……哦，趙家客棧前天死了人，嘖，六口人啊！那場面！海家老酒摻水被抓住了，嘖嘖，多年的酒罈子都被砸了。”

    李牧原兩根指頭緩緩的敲著石頭，每敲一下，都有一道裂縫。

    “你覺得，我是想聽這個嗎？”

    馮牛勤擦了一把汗，笑了一下：“自然不是，還有一個訊息哦……據說有從南方來的，叫什麼落霞派的人，就在留城裏貓著！”

    “他們身上，可是有大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