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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故人青絲短

    “這是陛下的決斷!寧可痛一時,不能痛一世!要在這洛陽城裏,讓那些江湖人流乾淨血!”吳侍郎道:“任誰也不能拂逆陛下的意思!

    小夥子,你以為我二人在此下棋很是舒服?如坐鍼氈啊如坐鍼氈!我等亦在發愁,可也全無用處!你莫要衝動,螳臂當車做些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國家養士二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

    “我雖年少,也是在這洛陽長大的!我人言輕微見不到陛下,管不了多少,只有手中一把劍而已!我願為那些不會拿劍的人出一份力!”李牧原怒道:“辭了!改日若我活著,再向兩位老大人敬酒!”

    “留步!”張侍郎突然叫道:“老朽愧讀了一輩子聖賢書!別的無以為力,聽攸攸說你習得大河刀法,那刀法是我年輕時在工部做河工,修繕黃河時與一刀客對酒時所創。”

    “我寫意,那刀客寫法!三天三夜而成!你能化刀為劍,這就比攸攸強了許多,這些年閒暇之時常去江河湖海觀之,體會水勢無常變化之意!又有些感悟,就送給你了,權作一笑耳!”

    “哎哎哎!別走啊,吃了飯再走!老頭子你留留!”剛纔上桌的老太太見到李牧原要走,著了急,連聲催促。

    張侍郎渾然不動,目送李風二人離開:“這鷹要飛,我這三寸小院怎麼困的住?你說是不是吳兄?”

    吳侍郎喚過一隻信鴿,寫了幾個小字綁上:“見笑了,這種時候,只能如此傳遞訊息了。”

    “我聽得訊息,李牧原原本被緝捕使盯上,只要戰事結束,就要收攏其中!現在看來,恐怕是屈才了,兵部更加合適,與刑部葉門當戶對!”

    “老夫人莫急!酒我跟張兄喝!喝酒!哈哈哈,這話我們說不出!一個孩子說出來卻是痛快!真個痛快!”

    踏出城北,跨過金明河,彷彿重回人間,血猩氣被北風捲著,鋪面而來,簡直臭不可聞。

    “我這人性子衝動了!”李牧原懊惱拍首道:“我自己也知道沒什麼用,可還是亂七八糟說了一大堆!嘿!說不定老大人還被我惹得不高興!”

    “衝動倒沒什麼!年輕人沒有一股氣,那還不如現在就老了算了!不過你這人就是話多!說那麼多俺就聽懂了一點!皇帝不管的事,俺們的刀管又如何?”風起笑道。

    李牧原也覺得豪氣萬丈:“我二人就從此起,從這城北,殺到城南如何?”

    風起大笑:“有什麼不好!殺不過呢?”

    “殺不過就跑,舔了傷口再來論劍!”

    “不錯!別廢話!俺看到一個腦袋。”

    風起眼尖的很,遠處街道上五人持著兵刃貼著牆根疾走,左顧右盼似在尋找什麼!二人雖然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武人明目張膽的在街上亂晃,但看那架勢,人是錯不了的!

    風起抽刀,如狼一般撲了上去,怒吼一聲,幾如冬雷咆哮!幾個武人嚇了一跳,慌忙拿出各色兵器招架。

    “起風了!”風起的刀勢如狂風怒吼,一刀快過一刀,只見刀影飄飄,唯獨見不到刀在哪裏!對方人數雖多!卻被風起一個人壓制住了。

    “好厲害!”李牧原速度比風起慢了半拍,切不進去戰場。突看到地上一塊青石板動了一下,緊接著石板炸碎,一個黑衣人從其中竄了出來,手臂一揚,漫天熒光點點。

    “暗器!”暗器剛出,就有一股濃郁的腥臭味,顯然是有劇毒!李牧原不敢怠慢,劍勢成圓,畫了一道漩渦,將打過來的暗器黏住,真氣附上,就有點點冰節落在地上。

    “狗賊別跑!”一人拼著被風起斬了一刀,硬生生的衝出風起的刀網,朝著黑衣人衝了過去。

    黑衣人身上的暗器幾乎無窮無盡,那人還沒到身前,就已經被紮成了刺蝟,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有事情?”看著地上的“刺蝟”還掙扎著向前爬,李牧原心知有情況,劍鋒一甩,提步贏了上去。

    黑衣人速度極快,顯然已經突破了敏捷境。他對付李牧原的手段依舊是各類暗器,針、錐、刺、刃、砂、油、石各類各樣,幾乎層出不窮。帶毒的,打穴的,拖延的面面俱到。

    只可惜李牧原大河劍法展開,配上寒歌笑真氣,施展起來宛如真有一條河流流淌,水勢滔滔!什麼暗器能奈何的了水?偶有些夾帶真氣的暗器落在李牧原身上,又被吸得一乾二淨,沒有分毫作用。

    “著!”李牧原腳下踩住一塊石頭,用真氣吸住,向前一踢!石頭如出弦的箭,砸在黑衣人的腿上,黑衣人應聲倒地。李牧原搶上前,一劍剁下,黑衣人卻從懷裏掏出一個如同白玉的石頭向上一隔!

    只聽一聲悶響,削鐵如泥的碎玉劍竟被嗝出了一個小小缺口!而那白玉石頭渾然無恙!

    這是什麼東西?

    李牧原心都在滴血,一掌壓下,雄厚的真氣哪怕對手是同級也絲毫不能抵抗!身上瞬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層,動彈不得。

    李牧原伸手,將那白玉抓過,觸手溫暖,好像抓著一個熱水袋。

    風起那邊也結束了爭鬥,在他砍翻一個後,剩下的三人竟同時朝著不同的方向逃跑,追之不及。

    “這是什麼玩意?”

    二人打量著手裏的白玉,忽的一陣急促的哨響,兩個倒地的武人幾乎同時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一陣汙血,不再動彈。

    一隻格外小巧的白色羽箭衝着黑衣人咽喉要害射了過去。

    風起刀尖一點,將羽箭彈開:“有熟人來了。”

    李牧原一把將凍在地上的黑衣人揪起來:“看來不是這人重要,就是這玉重要。你說是不是?慕容將軍?慕容大俠?慕容姑娘?”

    “這是為你們好!”慕容鷹犬從街角閃出來,此刻她打扮半戎半媚。長髮飄飄,紅袍黑甲,往日裏女將軍的氣質減弱了些,更多了一分柔媚溫婉。

    “為俺們好就是萬箭穿心!”風起譏笑道,刀鋒直指,他這人愛恨分明,沒有半點曲折彎繞。

    看著風起舉刀,慕容鷹犬深深嘆氣,無限落寞:“我一直在為你們好!只是你們不懂!”

    “莫要說七七八八,今天你要幹什麼?是讓我們兩個束手就擒,那你應該多帶點兵來!還是我們窺到了什麼秘密?你要殺人滅口?”李牧原冷笑道。

    “如果世間之事都能用刀劍來解釋多好?我也不知道上面的用意,我本願永不相見,只是身為軍人接到命令就要執行!有人要我來保護你們。”慕容鷹犬道:

    “風起,你的刀變快了!只可惜,如果剛纔你沒擋下那一箭多好!將這個人和那塊劍玉交給我吧!我不會害你們!”

    北風捲血刮過這空曠的街道,血腥味漸漸濃郁,似乎有故事,可是有人不想聽。

    “俺這人認死理。”風起道:“俺只認自己看見的!只信自己看見的!俺不信你!”

    “你真要如此絕情!你不能信我一次?日後我會向你解釋!但是相信我,那塊玉不是你們能擔得起的!不是什麼好東西!”慕容鷹犬慘然說道,聲音裡第一次帶了一絲脆弱。

    “與你何干!”風起決然道。

    “好!好!好!”慕容鷹犬突然抽出劍來,抓住後頸的頭髮用力一拉一斬!縷縷青絲落地,她奮力踩踏,好似那不是剛從頭上斬下來的髮絲,而是什麼深仇大恨之物。

    “從今往後!我只是一條狗了。”

    嗖!也不知她如何動作,一隻小小的白羽箭貫穿了黑衣人的喉嚨。這箭來的極快,兩人甚至都沒有看清。

    “我要殺的人,誰也留不住!下次見面,箭我會射你們的喉嚨!”

    “莫名其妙!”風起看著慕容鷹犬離開,搖頭道:“快些離開此地!咦!你的手!”

    李牧原一驚,只見自己手上的白玉竟融化開來,化作一個小小的玉環卡在手上。

    “這是何物?”李牧原想要拿下玉環,無論如何卻也一動不動。

    風起反應極快,一刀砍破自己的衣袖,給李牧原纏上,拽著他一路狂奔,直到一處僻靜無人的小巷:“其實俺信她說的話,只是不信她這個人!本想一會讓你把那塊玉扔進河裏,誰知道發生這樣的變化!”

    李牧原苦笑:“先別急,讓我再試試……”

    李牧原坐在一旁,各種手段試了多次,無論是怎麼弄,那玉環都紋絲不動。

    玉環戴在身上其實還有一種軟軟暖暖的感覺,只是李牧原心中忐忑,總覺著不是回事。一咬牙,盤膝而坐,丹田內的真氣瘋狂涌向手腕處,胸前微微一燙,真氣被玉環吸了個乾乾淨淨。

    轟!

    李牧原眼前的一切都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一片黑暗的世界,黑暗中,有成百上千的點點星芒在閃爍、移動。自己似乎就是星芒的一點,小如米粒,而在黑暗的最頂端,懸掛著一個足足有石鼓大小的星芒……

    忽然,李牧原感覺到,有一點極其微弱,甚至偶爾會消失的星芒正在向自己快速靠近。就在此時,他的真氣完全耗盡,眼前的黑暗崩塌……

    一個矮小人影從一處街角跌了出來,搖搖晃晃的朝著李牧原走了過來。

    “你是?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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