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刺殺
虛幻的大樹以他為根基,分出了無數枝杈。
每一個枝杈上都有一個虛影面孔,並且似乎根據和李牧原的關係不同,被分成了陣列。
其中一組,似是李牧原軍伍中的朋友,下屬,這一組雲秋心好像覺得並不怎麼重要,於是很快就砍掉,漸漸消失。
枝杈無數,許多都被砍掉,只有兩組逐漸清晰。
一組全是女人,小雀兒、慕容鷹犬、雪靈、張攸攸……都是與李牧原有過交集的女人,其中有些虛影周圍環繞著一圈圈紅光,看起來很是特別。
李牧原認出,那些帶紅光的虛影,都是與他有過男女之間感情的,不管有沒有結果……
這樹杈延伸到最後,卻無果而終,枝杈終處只有一團紅光,完全沒有人臉。
“這是……”李牧原心中泛起了一絲情緒,那紅光頓時一陣波動,隱隱要交織成一個人臉來。
“原來如此!又是老一套!”李牧原立刻滅殺了心中的一絲情緒,那紅光頓時歸於原始。
眼見紅光無功,雲秋心似有些失望,便將全部的力量用在最後一隻樹杈上。
這最後一隻樹杈非常奇怪,只有樹枝,而無光影。在雲秋心的全力運作之下,樹杈不斷生長,也不知盤旋了幾圈,最終終於結出果實。
那是一個略有些憔悴的老者。
雲秋心登時大喜,不斷加力,老者的虛影越發清晰起來,從最開始只是面相,很快擴充套件到全身,甚至連身體周圍的景色也顯露出來。
“雲秋心,你找死。”
眼見雲秋心居然利用秘法,在追蹤老翰林的蹤跡,李牧原殺心大起。雲秋心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氣息微微紊亂,狐疑的轉頭四顧。
當雲秋心轉頭的一瞬,李牧原極為驚愕,差點就以為是自己認錯了人!昔日風流倜儻、仙風道骨,哪怕就在不久前交戰依然一副無敵姿態的雲秋心,此時卻瘦的皮包骨頭,佝僂身材若老狗,眼眸無神似如賊,人已失形多矣。
“這是……墜境!這是心魔!他竟然被心魔附體,生生墜境了!到底在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麼?居然如此會落魄到如此程度?”
“魔念一起,只要不注意,任你通天修為,也不得脫……”
李牧原趕緊收斂了氣息,雲秋心似是剛剛墜境,氣息不穩、感知不靈。他狐疑的環視一圈,卻始終沒有發現李牧原的蹤跡。
“嘿!”他怪笑一聲,繼續催動秘法,不斷鎖定老翰林的蹤跡。
遠處,李牧原慢慢睜開了眼睛。
“既然你不仁,也別怪我不義!你想要找到我的家人,要挾我?不管是誰授意的,不管是誰透過什麼辦法強迫你的!既然你做了,那我也只能與你拼一場了。”
雲秋心雖然因心魔墜境,實力大減,卻也是一個極為危險的存在!而且此時的李牧原亦不是巔峰之時,與雲秋心可謂半斤八兩,動手恐怕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好在他在暗處,雲秋心在明處,這樣算下來,尚且佔有一點主動權。
“就算是心魔附體,強佔心神!實力也還在,用其他的方法定然不行,只能用刺客之道一擊必殺!他此時心神混亂,定然不防!不過若一擊無功,只要沒殺死他,我的一擊反倒有可能成為喚醒他或者讓他被心魔徹底吞噬的催化劑。”
李牧原反覆思索,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若是無果,以後再難有此良機!並且自己的老父親也真正會受到威脅。
“刺客,刺客……”
他喃喃自語,這可謂是他所遇見最強的敵人,而他所傳承的刺客之道,天地薪火卻來自於爛痾山主。爛痾山主的境界與雲秋心天差地別,要是貿然用天地薪火,絕對不會成功。
“到底什麼纔是最強的刺客?”
李牧原心思百轉,一瞬之間回想了無數的典籍、故事、以及自己所經歷的一切。他總結了無數條刺客的道路、發展,甚至有些都超過了天地薪火這樣立意高絕的刺客之道。
然而他自己心中有所明悟,這些……都不夠!
這些力量,最多能刺傷雲秋心,甚至傷勢能有多大還是一個很不確定的問題,絕對殺不了他!此時此刻,僅僅是刺傷的話,並沒有多少意義。
他要的是一擊必殺。
“到底……”
電光火石之間,李牧原忽然想起一人,這是他下求賢令後偶然所得一人,人稱瘋魔將軍。
他的兵法非常有意思,說他不懂兵法,只知道蠻幹吧!他軍營打理的極為條理整齊,治軍甚嚴,甚至冷曉飛在某些地方都自愧不如!若說他懂兵法吧……每逢戰事,他就只有一種打法,就是拼命,就是衝鋒。
這種最簡單的戰法似乎與兵法掛不上鉤,就是拼了命,看誰活到最後而已。
但此時的李牧原再回味起來,卻從他的行動中品味出一分特別的味道。
刺客。
李守黑雖在將軍位,行的卻是刺客之道。只是他手上的刀不是鋒利百段的鋼刀,而是自己手底下的兵馬而已。
他的刺客之道,核心就一個字。
“舍!”
每次作戰,先將自身捨去!每次作戰,必然是置死地而後生。
舍很容易,舍的像李守黑那樣徹徹底底卻很難。
人都是貪生怕死的,哪能隨意的揮霍掌控自己的生命。
“今天,我就用這個舍字吧!”
“最強的刺客,在行刺的一瞬間,便將全部捨去,不單單捨去的是自己的未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一切。這還不夠,更要將任務的成敗都捨去!行刺之時,已然不論成敗,所有的賭注砝碼,全都壓在一刺之中。”
“行刺之前,先自毀長城!斷絕自己的後路,不單單是實際的後路,還有思想上的後路,這樣才能一往而無前,攻無不克!”
李牧原沉思著,漸漸的進入了一種無我的狀態之中。
先將那個我捨去。
然後再將自己的目的捨去。
好像他即將刺出去的一擊,並不是想要雲秋心死,更沒有其它任何的目的!只是將自己生命的所有光輝,全都傾注到了那個動作上而已。
只為刺殺而刺殺。
蜷縮在一邊暗中窺視雲秋心的飛鳥忽的消失,緊接著原地就出現了一個李牧原的虛影。這個虛影手持三尺劍,以一種決然不歸的姿勢朝著雲秋心發起了攻擊。
這人影並沒有隱藏自己的行蹤,而是光明正大的行刺,不似是刺客所為。而且這個李牧原的虛影每行一步,身體都變淡一分,但是他手中的劍,卻亮起了璀璨無比的光華!就好像是李牧原化爲了柴火,將手中劍上的火苗點燃。
當臨近雲秋心之時,人影已近乎完全透明,只剩一柄劍朝著雲秋心刺去!
說也奇怪,雖然李牧原大張旗鼓的攻擊,雲秋心卻毫無察覺,全然沉浸於追蹤之中。直到劍鋒臨身之時,他才一躍而起。
“刺客!”雲秋心的臉上露出了極度古怪的神色,似是清明、似是混沌、似是迷糊、似是渴望……
還有一分恐懼!
咚咚咚!雲秋心連退三步,撞在了山岩之上。
後退已然無路。
劍鋒步步逼近,不快不慢,卻無可抵擋。
這不是刺殺,倒像是在逼迫他自裁!
只是生死一刻,雲秋心的眼神逐漸清明起來,他身後的山岩劇烈顫抖著,好像要崩潰一般。
“雲秋心!”
忽的一聲大吼。
雲秋心竟然被嚇的打了一個哆嗦。
“你身為一代宗師?就甘願為虎作倀?甘願做人的提線木偶!你若有事,我幫你承之!我若是你,定然不肯如此苟活!”
雲秋心一驚,原本凝聚出來的力量竟數散去,他跌足坐下,長笑道:“生生死死,都不過是一場笑談。你說的是,我雲秋心縱橫了一輩子,豈能受人操控?”
他境界青雲直上,不但瞬息恢復了七層境界,甚至有突破之意!只是當他的境界昇華到了極點之時,那柄短劍已經刺入了他的胸膛。
生死一刻,雲秋心的眼眸中泛起了一絲黑色,似乎魔心重來作祟。只不過在李牧原絕殺一劍,力量已經隱隱接近七階!
除非雲秋心全力施為,否則無可抵擋!
“劍還不夠快!”
站在遠處山上的李牧原猛的站了起來,一步向前跨去!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驟然靠近了雲秋心,最終與那近乎完全透明的虛影相互重合。
手握住了劍柄。
再次向前一刺!
這一劍徹底穿透了雲秋心,將他釘在了山岩之上。
“如此之劍,真是妙哉!”
雲秋心的臉色灰敗,臉上卻有喜色:“原來許多日子之前,心魔就已經出現在我心中了,只是我被其矇蔽,卻全然不知心魔是我,還是我是心魔。”
李牧原大汗淋漓,點頭道:“如此,你還是早些休息吧!”
雲秋心微微一笑,指尖一彈,從袖口掉出了兩顆小小的珠子。
“如此,我就去了,之前多有得罪,多有叨擾,還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