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生。

    李牧原試過很多種方法，去破開這種詭異的感覺。

    他試過用真氣轟擊幻境，結果幻境的時間卻變幻的更快，明明他的真氣轟擊破碎幻境，只要一個呼吸的時間。這一個呼吸的時間，卻被無限制的拉長，當幻境破碎的一刻，他也幾乎過完一生了。

    一步一死。

    在用真氣轟擊無果之後，李牧原開始試著尋找幻境之中的破綻。

    但凡是幻境，都是上位者的思維所化，一念成幻！但是人的思維就算是再高階，也做不到凝造出來的環境能夠完全跟真的一樣。要是能夠做到這一點，那基本上就與天道無二了。

    只要是幻境，就總有破綻。李牧原經歷過的幻境也算是不少，甚至積累下來了一點經驗。只不過這一次的幻境，無論他怎麼尋找，都找不出一點破綻。

    栩栩如真。

    而且在幻境中，他處於一種似活非活的狀態，一會兒像是幻境的主人，一會兒像是被繩子綁著手腳的牽線木偶。能看到景象、聽見聲音，卻不能活動，甚至連話語都說不出來。

    停住腳。

    幻境即刻消失。

    李牧原深深的喘著粗氣，他沒有消耗多少真氣，身體也不累。只是這轉瞬間生死輪迴好幾次，心太累了。

    “我知道了。這是被彼岸之橋吸收殆盡命格的魂魄！我是深入到他們的記憶之中，重新過了一生！怪不得如此真實！”李牧原深深呼吸，讓自己的心平復下來。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找出辦法來，就算是他，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若是凡人，只要一次輪迴，恐怕就會迷失在記憶中，分不清楚自我！地仙的魂魄高度凝實，自然比凡人堅固上無數，可也架不住銼刀反覆切削啊！

    “居然如此兇險！居然如此可怖！”李牧原默默盤算著：“我還能堅持多久？二十次？三十次？我覺得也就是極限了。”

    “按理說，應該有一個辦法，生死輪迴，生為開始，死為結束！只要我死了，是不是就能勘破幻境！”

    李牧原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猙獰的表情，他咬住牙，大步向前一邁！

    一步落下，又是一個生死輪迴！

    片刻之後，他清醒過來，臉上已經見了汗。

    他對自己太高估了。

    他下不去手。

    在這一世中，他在輪迴之中，有很多次想要自殺！但無論他做了何樣的努力，到了最後都下不去手！

    殺人容易，殺自己卻沒有那麼容易！尤其是就連李牧原自己都不知道，當他在幻境中自殺後，會不會影響到他的真正身體時。

    “我就不信！”

    他一咬牙，大跨步的向前邁！

    一個輪迴又一個輪迴！他掙扎在生和死的邊緣！他質疑過自己，懷疑過自己，檢討過自己。卻依舊下不了手。

    甚至他都搞不清楚，是不是心魔在作怪？是心魔佔據了他的心，還是這就是他原本的思想。

    輪迴無休無止。

    生死永世輪迴。

    漸漸的李牧原也開始迷失自己，也開始混亂不堪起來。

    在輪迴中，他看著自己的身體，似乎身體在不停的變化，時而年少，時而年老！所經歷的事情也不在正常，反而越發荒誕起來。

    更要命的是，他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無法停下來喘息一會。一股本能佔據了身體的主導權，只知道機械又單純的走下去。

    他僅剩的一點清明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不能再有自殺的念頭！若是在這種狀態下自殺，他就真的活不過來了。

    輪迴依舊在繼續，李牧原的身影在虛幻的世界中一點點淡去，只剩下活下去的執念。

    他的執念金燦燦一團，彷彿一塊純金球！無數光怪陸離的影像閃爍在金球之外……

    而就在這種情況下，更混亂的輪迴出現了，在一個個輪迴之間，開始出現非人的輪迴。

    牲畜的一生、鳥雀的一生、昆蟲的一生……

    這種輪迴加入之後，李牧原的意識更加混亂！在他輪迴的世界裏，蒼穹上出現了一張扭曲的面孔，正貪婪的盯著那越來越小的金球，彷彿金球是什麼絕世的美味。

    兩隻其黑色的大手悄悄出現在金球的旁邊，試圖抓握住金球！只是金球上散發的璀璨金光，彷彿如刀子一般，不斷的在黑色大手上割出一道道傷口……

    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金球上的光芒越發的萎靡，而大手在不斷的握緊……

    嘭！

    金球上閃爍出了一個火花，徹底的黯淡了下去。怪臉發出一聲怪笑，大手立刻合攏，抓著金球就朝著自己的口中塞了過去……

    絕世美味入口。

    只是這美味上似乎長了刺。

    就當扭曲的怪臉將美味吞下的瞬間，一道道青光居然從金球上迸射出來！這青光很淡，介於存在與虛無之間，看上去只有淡淡的一縷。然而青光的威力要比金光大上無數倍，一瞬之間就將怪臉打成了粉碎……

    “啊！”

    李牧原清醒了過來。

    他深深的喘著氣，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已經跪在了地上，正用手掐著自己的脖子。

    “怎麼回事？我是誰？”

    他這樣問自己。

    “我是誰？是花鳥魚蟲？還是趙錢孫李？”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乎覺的對方不應該是這樣的！在幻境中的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手都是爪子、魚鰭、觸角……

    一點暖意從腰腹處傳來，這點熱量終於喚醒了他。

    “我姓李，我來是幹什麼……我記起來了！真是太過危險了！彼岸之橋居然有了意識，而且是非常邪惡的意識，我差點就被它吞噬了！”

    回首處，最開始的地方已經看不見了。

    他不知道走了多遠，也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路。

    遠處有一個淡淡的光點，實在是相隔的太遠，看不清楚那是誰，可能是張華清吧。

    “我原本以為，自己在吸收了惡神之後，真氣數量已經不亞於地仙五階！可以一試，沒想到真氣在這裏，並沒有多少用處。”

    李牧原苦笑著，他陷入了兩難的情況。

    向前走？

    他實在不想再去經歷那討厭的輪迴？

    向後退？

    他似乎無路可退了。

    來之前，他想象過很多的困難。

    唯獨沒有想到現在的情況。

    “該怎麼辦？”

    李牧原正在思索這個問題，突然間他感觸到了一點痛苦，低首處，一點劍尖從自己的腰腹處刺了出來。

    “身後有人？什麼時候來的！”

    李牧原一驚，一把握住劍鋒，一股雄渾真氣順著劍向後攻去！

    一聲驚呼從他的身後傳來，李牧原剛準備轉過身去雷霆一擊，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他卻僵住了。

    “怎麼，是你？”

    李牧原苦笑起來。

    真氣運轉，將劍從身體裡彈出去。李牧原用指尖抹乾淨血跡，慢慢的轉過身去。

    “攸攸，怎麼是你？”

    一個女子倒在地上，表情驚恐中帶著一絲倔強。

    正是那個曾大聲喊出，李牧原你娶我吧的女人。

    正是那個背叛了他，將他傷的遍體鱗傷的女人。

    她望著李牧原，眼角流出了一絲淚，動作卻沒有任何的遲緩，一躍而起，一把抓起劍，再次朝著李牧原刺來。

    這一次，劍鋒依舊刺在李牧原身上，只是連衣服都刺不破！

    “我著想了，又是幻境嗎？什麼時候出現的？”李牧原苦笑著搖頭：“為什麼會出現你？難道說剛纔的時候，彼岸之橋的意識讀了我的心？只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殺我啊！”

    張攸攸不說話，她死死的盯著李牧原，眼裏沒有仇恨，卻有滿滿的殺意。

    是幻覺嗎？

    又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李牧原的身後，一刀砍來。

    鮮血飆飛。

    “馬無相？怎麼是你？”

    沒有人回答他，馬無相一刀砍中，敏捷的向後跳去，沾了血的刀一甩，再次攻來！

    “夠了！”

    李牧原勃然大怒！他狠狠一跺腳！真氣化作滾滾白雲，其中有龍有虎，百獸具現！席捲四方！

    這一腳下去，彼岸之橋居然都有些輕微的搖晃！張攸攸和馬無相更是瞬間就被雲海衝的不知所蹤……

    “混蛋！”李牧原拔劍大叫：“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滅殺我！弄著些幻象來，算什麼英雄。”

    彼岸之橋不是人，也不是什麼英雄，更不會講究什麼堂堂正正。

    很快，在雲海觸及不到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個人影。

    張攸攸、馬無相、老紀、崑崙、酒鬼……

    這些人影無一例外，都是在他的心中非常重要的人，只是此刻他們都紛紛揮舞著自己的兵器，朝著李牧原齊齊攻了過來。

    真刀真槍的拼鬥，李牧原並不會懼怕！劍走槍來，無人是他的對手。

    只不過，信的困境很快就影響到了他。

    一劍將老紀斬傷！老紀居然開口說話。

    “李小子！你都忘了我嘛？你怎麼可以傷我？咱們可是一家人啊！”

    他一邊說話一邊噴著血，看起來很是痛苦，他很快就氣力不支倒了下去，在他倒下的時候，他還用血淋淋的手指指著李牧原。

    “殺害朋友，你不得好死！你早晚有一天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