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這三個字，真是難得。”

    “高抬貴手，更不像是您說的話。”

    李牧原微微一笑，放過了巨人，身體踩在空處，如仙人臨世，緩緩的落在了大轎之上。

    他身體看起來有些消瘦，不過百五十斤，但當他一落在大轎之上，所有抬著大轎的力士都齊齊發出一聲痛苦的**聲。

    在他們的感覺了，好像有一座山落在了他們的肩膀上。

    包著黃金的木杆深深的壓入他們的肩膀之中，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渾身的骨頭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來。

    他們想逃，然而在重負之下，無人能逃。

    “散了吧！”

    李牧原輕描淡寫說了一句，力士們覺得肩膀上一鬆，如山般的重量在快速的消減。重量越來越輕，甚至大轎本身的重量也開始逐漸消失，一陣舒暢自由的感覺傳遍了他們的全身，

    “散了吧。”

    一陣風吹過，大轎底下的所有力士都被逐了出去，巨大的轎子如被一股雄渾的真氣托住，靜靜的懸浮在半空之中。

    “這是雄厚！根基紮實”

    蒼老的聲音讚歎道：“來，上前來！讓吾再看看你！真是沒想到，當年居然沒有發現你這條真龍。”

    “龍這個字太沉重了，龍所受的束縛也太多了！我不喜歡，要是讓我選，我寧願選擇山澗池塘之中，自由玩耍的一隻野魚。”

    李牧原笑著上前，自己找了一個墩子坐下，灑然大方，不拘於禮。一個美貌侍女上前，試圖為他斟一杯酒，卻被李牧原拒絕。

    “我不太喜歡讓人伺候。自己來就行。”

    說罷，他拿過酒壺，自斟自飲，舉杯道：“這一杯，敬為萬世開太平！為百姓謀福！”

    一杯下肚，李牧原的臉上微微有點紅暈：“這酒，實在是太烈了！不過只有這樣的味道，才能讓人喝的高興！”

    又一杯。

    鞘中百兵微微顫抖。

    李牧原大呼：“馬三一，上來！”

    馬三一踩著風，一溜小跑上來，來到李牧原的身後，憨厚問道：“咋了？”

    “你這名字不好！我給你改個名字吧。”

    “有啥不好？”

    “太過平庸，反饋不出你的志向。”李牧原笑道：“我記得我所來的世界，有一個人，他做了好大的事情，攪的天翻地覆，然後後人有詩讚嘆：‘他日若有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

    “你啊，就叫馬凌雲吧，跟那黃巢學學，不要管什麼規矩，不要害怕！”

    馬三一懵懵懂懂，不是很明白什麼是黃巢，不是很明白馬凌雲這三個字到底有什麼含義！不過他似乎聽到了有杯子摔碎的聲音，一時竟有喜悅泛上心頭，就拍手道。

    “好耶！好耶！今日開始，我就叫馬凌雲了。”

    李牧原笑道：“那我就接著喝酒了，這第二杯酒，算是個感謝酒！吾在洛陽長大，雖然不富裕，卻也沒有飢寒之憂，家父雖不得志，卻也溫飽不愁！這就是恩。”

    說罷，第二杯酒他一飲而盡，臉上的潮紅之色更濃。

    侍女上前，倒上了第三杯，李牧原望著侍女眼神中的一片茫然，也沒有阻止，只是笑道：“您還是喜歡這樣玩弄人心，鬼傀這種東西，還是少一些為妙！第三杯，就不喝了吧？我也想不出什麼理由了。”

    “天道流轉，地氣巡迴，都有蹤跡可尋。唯有這人心叵測，一念而萬千，追無蹤跡，不可把握！所以啊只能採用這種辦法。你也別覺得這是朕獨裁，不講人理，這天下眾生，要的是吃飽肚子，要的是富貴衣裳！大多數人都可以不要自己的心。”

    蒼老的聲音說道：“李先生！你雖已經接近超凡，但是人一日未到地仙十層，超凡脫俗，那根就還在我大徐！就是我大徐之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南里九千萬畝土地，朕與你共分如何？”

    馬凌雲一驚，他不知道畝是什麼意思，只是感覺九千萬似乎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他脫口而出：“不可！”

    “我也不可。”

    “那這南里之地，朕也可以送給你！包括這南里之民！吾雖自稱夜帝，並在此建立城市，但此等佝僂小地，不是朕的目標，這裏不過是一時之選而已，朕不過是借用此處，暫時做跳板而已。只要時候到了，朕絕不會在這裏多留一日。”

    “李先生，你的目的朕也知曉，朕也心生佩服！不過這等小事，吾等在談笑間就可決定，豈用大動干戈？”

    這次李牧原不回答了，反倒問馬凌雲：“你覺得呢？”

    馬凌雲一時語塞，他們南里人追求的一切，此時看起來如此簡單，好像觸手可及。

    但是，他的心裏又回想起了李牧原在來的路上說過的話。

    有所思，有所悟。

    “不可！”

    “為何？”

    “沒有流血的和平不是真的和平，施捨來的自由不是真的自由。”

    馬凌雲一字一頓的說著，隨著他的話語，整個大地都開始不斷的震盪，似乎大地在重複著他的音節。

    “我們想要的。”

    “自己用拳頭爭取。”

    天地一音。

    滿世咆哮。

    “李先生，你真是好厲害！你留下的聖女，本就讓我驚訝。更沒有渾渾噩噩的南里人，居然都讓你開發出了這樣的思想！不過你知道嗎？這是最危險的想法，小心連你都吞沒了。”

    “拿著長戈！記住，這兵器叫做長戈！可以犁地，也可以殺敵！”李牧原哈哈大笑：“要不然我將他喚上來，帶在身邊為何？”

    一時沉默。

    金色的帷帳內，夜帝蒼老的聲音緩緩道：“李先生，你既然喝了毒酒，為什麼還要逞強？不錯，頡讓我留下了，但是以他的速度，只要二十個呼吸就能趕來此處！而且除了頡之外，你當我大徐真的無人？”

    轟轟轟！

    數聲巨響。

    又有兩個巨大的石巨人站起。

    這兩個石巨人更為高大，特別是其中一個暗金色的石巨人，幾乎有百丈之高，頭部的金冠聳入雲霄。

    啾啾。

    一聲馬嘶。

    一個黑甲騎士從遠處漫步而來。

    他看起來很不起眼，看起來甚是平常，然而李牧原卻眯起了眼睛。

    “夜鬼統領？”

    “不錯！”夜帝笑道：“李先生，我知道你修為通天，恐怕已經到了地仙四層，臨近五氣朝元的境地！而且你進步神速，簡直匪夷所思，身上卻又積累雄厚，沒有半點浮誇，很是難得！”

    “不過你已經喝了朕的毒酒，功力十去八九吧？朕的手下就算不是你的對手，也足以托住你一段時間，只要二十個呼吸之後，頡的力量趕來，你必死無疑。”

    夜帝撐開了帷帳，此時李牧原才見得他真面目，身材高大，金龍衣裳，玉冠高聳，面帶一張純黑色的面具，看起來神秘。他的聲音滿是笑意：“李先生，你已經沒有選擇了，不如體面一點。”

    “體面？人不是生就是死，為什麼要在其中加這麼個字呢？體面有什麼用。”

    李牧原笑道：“我就不要體面，還有，陛下，你不覺得你離我太近了嗎？”

    “恩？”

    夜帝一愣，就見李牧原猛的拔劍，一劍刺來！

    劍鋒直指。

    咚！

    如同洪鐘大呂敲響。

    百兵的劍尖刺在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上，不能寸進。

    “真是寶劍！鋒利無比！只不過太可惜了，李先生，寡人乃是幾十年的皇帝，豈能不明白白龍魚服的道理？沒有完全的準備，朕敢來見你這個將地上地下，都攪的天翻地覆之人？”

    “你在地上的光輝事蹟，我都知道了！你在幽冥之中，將原始神所攪的天翻地覆，將冥司諸王弄的近乎瀕死的事情，差點讓整個陰司的崩潰的事蹟，我也聽說了。”

    “真是英雄豪傑！不過你今日來到這裏的第一刻，不管你喝不喝毒酒，你都已經進入了朕的陷阱之中！朕之所以還對你好言想談，不過是不想付出代價而已。”

    夜帝聲音淡淡，沒有任何的感情，卻充滿了強大的自信。

    地仙又如何？不過也是可以計量的籌碼。

    “還有，你看。”

    他一揮手，一陣波紋顫顫，空中就出現了一個清晰的畫面。

    一隊黑甲騎兵正在原野上疾馳，在騎兵的遠方，一座城市若隱若現。

    “你以為這座城市真的隱蔽？這南里城這麼大的地方，任何的東西都瞞不過我！我計程車兵，早就發現了這裏，只是一直沒有進攻，我想看看麥子能夠長到什麼程度而已。此刻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過現在還可以挽回，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可以讓他們停下來。”

    馬凌雲臉色大變：“荒神大人，我們的家啊！”

    “陛下，你的訊息很是靈通啊，真是不簡單！看來我們在這南里的家要流血了。”李牧原笑道：“馬凌雲，不要驚慌和難過，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自強，只有感受過傷痛之後才能建立！和平，只有在鐵與火之上才能成功。”

    “對了，陛下，你也要流血了。”

    “只是不知道，你能夠感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