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南里這世道，拿不起刀來，殺不了人，就會被別人當豬宰。”

    年輕人說道：“但是歸根到底，殺人不是什麼本事，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殺人很簡單，難的是放下刀。”

    “我沒有辦法！我能怎麼辦！”

    看著馬三一痛苦的樣子，年輕人走上前，拍拍馬三一的肩膀：“當然有。”

    “如何？”

    “你想幹什麼？”

    張華清感覺到一絲不對勁，掐著聖女的手更用力了一分。

    “不要緊張，雪見，你不會會有事的。”年輕人笑著說道：“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最合適的武器不是刀，而是這裏！”

    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笑著說道：“你首先是要明白，你的敵人並不強大，只是虛張聲勢而已！而且他比你，要畏懼死亡一萬倍。”

    “比如說……”年輕人剛纔還在笑著，臉色突然一變，他厲聲喝道：“那裏的混蛋！要是再不把人放開，我保證將你千刀萬剮！我說真的，你可以試試，我保證能夠割出三萬六千刀來。”

    馬三一不明白千刀萬剮是什麼意思，但是這個詞一出，他明顯的看到張華清的膝蓋軟了一下，呼吸似乎也是急促了幾分。

    “你要是放下她，我不但不會殺你，說不定還會給你個機會，讓你將功贖罪！事已至今，你回去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還不如干脆一點！”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不知不覺間，張華清已經鬆開了手，他看著年輕人大聲的嘶吼著，意識似乎有點恍惚。

    “看來你認出我了！知道我是誰，就應該知道我的目的！”年輕人一手指向蒼穹，烏雲盤旋成渦，雷霆滾滾凝聚。

    “我要這天！重新放晴。”

    “我要這天！改日換月。”

    他朗聲說著，隨著他的話語，烏雲散開，雷霆消失，永恆的灰暗此刻竟然放晴。

    一道光從天而降，落在了年輕人的身上，讓他的身影有些神秘。

    “哦，對了，我叫李牧原。”

    李牧原將兩隻手叉起：“既如此，你還要送死？”

    噗通。

    張華清跪了下來。

    馬三一驚愕的發現，聖女看著那個年輕人，居然也有跪下去的趨勢。

    “聖女大人！你怎麼了！你是受傷了嗎？”

    他趕忙衝上去，將聖女抱住。

    “她沒事！雪見，不要跪我！你這樣讓我很陌生！你要記著，你們誰也不能跪！”

    “好的！我記住了！你怎麼纔來，我等的時間太久了！”雪見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荒神大人。”

    “荒神？”

    馬三一愕然轉身，看著那沐浴在聖光之下的年輕人，似乎真有了一絲神聖的味道。

    自稱李牧原年輕人沒有注意渾身顫抖的馬三一，他走上前，摘下了一團光，塞進了聖女的身體之內，並溫柔撫摸著聖女眼邊的皺紋。

    溫柔道：“你怎麼老了。”

    “我本來年紀就很大了！只是原來在這個世界上，身體長不大而已。”雪見抓住了李牧原的手，手有些粗糙，有些溫柔。

    是久違的溫暖。

    馬三一眼眶一溼，突然嚎啕大哭。

    荒神歸來。

    希望來了。

    這本是令人高興的事情，本是喜悅的時刻，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只是知道自己的眼淚止不住。

    “不要哭了！”

    “這片土地，已經有太多的眼淚！哭，什麼也解決不了！”

    荒神的聲音讓馬三一止住了哭泣，他立刻道：“荒神大人，這個惡鬼還有很多同伴逃掉了！必須追上他們！否則我們的家會洩露的。”

    李牧原嘆了口氣，似乎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你能夠自己拿起刀來，很是難得。我教你刀法，你卻差點迷失了本心！我還想再教你點東西，只是……”

    馬三一很聰明，他聽懂了李牧原的話，他橫刀在身前，虔誠道：“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不管如何，我都不會再變。”

    “但願吧！”李牧原小聲嘟囔了一句：“我願意再相信你一次，那我就再給你上一課！”他身影一閃，消失片刻，再次出現時，他手上多了一隻手臂。

    這隻手臂馬三一和張華清都很熟悉，看著李牧原拿著手臂朝著自己走來，張華清似乎想到了什麼，激動的渾身發抖起來。

    李牧原將手臂接在了張華清斷口處，咬破指尖，一滴淡金色的鮮血擠出，立刻就有一股濃郁的香味飄散開來。

    “仙人之血！你已經是仙人了！”

    張華清激動的叫道，似乎有些興奮，又有些恐懼。只見李牧原將金色的鮮血滴在張華清的傷口處，一道璀璨的金光亮起，張華清大叫一聲，栽在地上痛苦的翻滾！

    片刻之後，他一躍而起，手臂興奮的輪著圈！就這麼一會的功夫，他接上去的手臂居然已經可以活動了！他欣喜的大聲呼喊著，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大人救我！”

    “何以？”

    “我聽聞大人有通天之能，能為我取出頭上禁錮！還望大人助我！我必為大人鞍前馬後！”

    “簡單！”李牧原道：“不過需要你先做一件事。”

    “何事？大人只管吩咐！”

    “去，你一共有四個同伴逃了，你去將他們的頭顱砍下來，回來見我！我就為你取出禁錮，並會傳你無上神功。你不要想太多，我能救你，也能殺你！你身上有我的氣息，不管你到哪，我都可以一念斷之！”

    張華清好像早就料到李牧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立刻道：“好！某定與前塵往事斷的一乾二淨！您只管放心！小人一定會處理的乾乾淨淨！稍等片刻，奴才去去就來！”

    一句話幾十個字，張華清換了三種稱呼，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阿諛，看的雪見與馬三一目瞪口呆！他跳將起來，疾馳而去，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好了！”李牧原拍手道：“你看，不用自己動手，他處理的會幹乾淨淨，絕對比我們自己處理的好！”

    “這算什麼事情！”馬三一覺得簡直顛覆了自己的認知，為什麼這人前一秒還是他們的死敵，這麼快就站到了他的這邊？為什麼會有人在殺自己同伴這件事情上，這麼用心？

    “這就是人世。這是我交給你們的一課！沒有永恆的敵人！只要用法得當，敵人也能變成自己的刀！不要想著消滅所有的敵人，而是要將所有人都變成自己人！”

    李牧原緩緩道來，這本是他所在的世界最要緊的道理。此刻，他在這個世界說來，卻又有一絲擔憂。

    他害怕這個世界，被她所傳播的這絲汙濁，會將這個難得純潔的世界汙染。

    馬三一似乎明白了什麼，雙目放光！若有所思！

    而雪見的眼神裡卻有了一絲擔憂，她張張嘴巴，想要問什麼，結果話還沒有說出來，李牧原就已經說道：“一切，都要先活下去再說！”

    她話沒有說出來，搖了搖頭：“我就是有些擔心。”

    李牧原笑道：“不可能所有人都站在陽光下，總有些人要在黑暗中負重前行！”

    “走，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了！交給那個傢伙處理就行，我留好了氣息，只要他完成，就能找到我。你那些受傷的同伴和荒我都救過來了，走吧！回去吧！我聽說你們很厲害啊，居然建了一個城市！我們去看看？”

    “當時您還在這裏的時候，我們就想過，您曾經提過一個名字叫做城市的地方，是用岩石和木頭建成的，能夠庇佑人們不被野獸侵襲！能讓所有人都安穩的睡著。”

    “後來您走了之後，南里城的稅吏都變成了惡鬼，開始大肆追捕我們，我們顛沛流離之時，我就想起了您曾經說過的話語，我就開始籌劃建造一個城市。”

    “很快，也就五年吧！我們的城市就建造起來了，雖然很是簡單，喏！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沒有您說的那樣宏偉，恢弘！或許還有些可笑，我們卻已經很是滿意了。”

    雪見指著前面的永珍城，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

    就像是一個完成了功課，正在長輩面前展示，渴望長輩給予鼓勵……但是孩子自己也明白，在功課中還有許多的小瑕疵……

    “額……”李牧原看著遠處十分蹊蹺古怪，用破爛木頭和怪石拼出來的城市，心裏有些感慨。

    “還算不錯！”

    “不過我們可以把它弄的更好！”

    “當然！”雪見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有這幾個想法……”

    她興奮的說著，似乎變回了當年那個跟著李牧原一起出去採天羅的小女孩兒！

    李牧原笑了起來，面容溫和。

    城門中，已經有人出來了。

    他們看著聖女簇擁著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都有些陌生。

    雪見看著走出來的人們，就要驕傲的宣佈。

    “大夥兒，這是……”

    就在此時此刻，一個男人從遠處疾馳而至，他飛奔到了李牧原的身前，扔出了幾顆頭顱。

    “奴才回來了！”男人恭敬的跪倒在地，大聲道：

    “荒神大人！某不負使命！將這幾個狗賊全部斬殺！”

    “荒神大人！請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