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

    那是一個少年，他的眼裏閃著光芒，如熊熊烈火。

    地上的女孩聞聲睜開了眼睛。

    她揚著下巴，無意識的望著秋生。

    西嶺的雙眸依舊晶瑩，卻有淚花在凝聚。

    她閉上了雙眸。

    那麼多拳腳交加，她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她不會讓別人看見她的眼淚。

    秋生穿著尋常布衣，手上握著一柄木劍。

    木劍向前一尺，徐海內心的恐懼就加劇一分，再向前一尺，恐懼再加一分…

    到最後，那柄木劍離他只有三寸距離。

    木劍在顫抖。

    不對，是握劍的手在顫抖。

    徐海忽然醒悟過來，大量的失血已經讓他的思維變得緩慢，分不清很多東西。但終究還是感覺到了，他的右手自由了。

    是的，自從少年揮著木劍飛刺過來，西嶺就解開了她那死神般的束縛。

    徐海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一寸的距離，確實不足以致命。甚至…還可以反擊。

    徐海猛然推開了西嶺，左手撐地，側身翻滾了一圈，有驚無險的躲過了這一次偷襲。

    不待秋生心頭一驚。

    正在此時，身後忽有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瀰漫着恐怖的怒意。

    “秋生，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徐海瞬間移步，躬身蓄力，腳尖一踏，他的身體匯聚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蠻橫力量，快若奔雷的撞在了秋生的背脊之上。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更何況是此時近乎暴走的“獅子”？

    “咔嚓！”

    伴隨著木劍斷裂的聲響，秋生直接是狼狽的倒飛出了數米，重重摔倒在地。

    徐海眼中閃過一抹怒火，提步抬腳，作勢要踢。

    “海哥，別打了，待會要出事的！”一名少年上前拉住了他。

    “是啊，這…木劍也斷了。你手上的傷再不回去找醫館的大夫包紮一下，會發炎的…”

    “你們給我滾開！我今天要把他打得連他娘都不認識他。”徐海咬著牙道。

    聽得這些話，一旁的秋生也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他和林海幾人素來不和，經常在放學路上打起來，而每次打架，只要胖子顏新不在，他都要吃虧。

    在臨江鎮，一般的打架鬥毆，是沒有人管的。除非鬧出了人命，三清司纔會派人下來追查，將犯事的人緝拿歸案。

    三清司是大夏王朝的探案兼執法機關，上至朝廷命案，下達市井糾紛，統歸三清司負責，勢力遍及天下。

    秋生清楚他是沒有辦法替西嶺打回去的。

    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扛住一切。

    雖然幹不過他們，但是挨幾下打倒是沒啥。

    這點秋生很有自信。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少年湊近徐海，附耳輕聲的說了幾句。

    後者緊繃的臉龐才稍稍緩了下來。

    “好痛！”徐海這纔打量了一下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痛吟道。

    “今日的樑子，算是結下了。以後小爺我會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走！”

    幾人悻悻然離去，嘴裏還在罵個不休，而且不忘回頭放著各種狠話。

    秋生的神情輕鬆了幾分，但立馬又變得緊張起來。

    他迅速走到女孩身前，凝視著她，“西嶺，你還好吧？”

    黃昏中，女孩支著下巴，蹲在樹樁邊，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嘴角。

    她有很多話想問秋生。

    在他揮劍的那一刻，西嶺覺得那個少年變得好陌生。

    冷漠，無情。

    但她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問。

    然後一陣悅耳的蟬鳴打破了寧靜。

    西嶺看了看秋生，又看了看那柄斷成兩截的桃木劍，皺眉不語。

    秋生忽然道：“這東西一天就能做好，我賠你一把就是了。”

    西嶺搖搖頭，示意他不用。然後挽起衣袖，用光潔的手腕抹去了嘴角的血漬。

    “呸。”她把一口含在嘴裏很久的血團吐了出去。

    秋生看見那團血液在地上散開時，露出了一顆白晃晃的小門牙。

    “不許看！”西嶺終於開口說話。

    秋生收回了目光，背靠著木樁坐在地上，索性看起了天空。

    似乎很久沒有如此安靜的看過天空了。

    他看著西邊的太陽緩緩落山，看著晚霞在遠山肆意的生長。

    鎮上的一切看起來是那麼安寧。

    秋生說道：“西嶺，以後只能中午練劍了。”

    女孩疑問：“為什麼？”

    秋生走到遠處拾起兩截斷劍，故意的嘆了口氣，“因為早晚會出事，笨蛋！”

    西嶺的眼角彎成了月牙狀。

    “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西嶺的身子微微一僵，低著頭有些不敢看秋生。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變化，秋生有些疑惑。

    “我…”

    秋生微怔了怔，忽然笑道：“我揹你。”

    “不要！”

    “那我回去了，你要是不走，晚了你爺爺可是會很擔心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