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金鑾殿。

    數十名大臣們穿著朝服，手中持著白玉笏板，正圍坐一團竊竊私語。

    時辰還早，皇帝此時還沒有來，平日裏交好的大臣們便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說著什麼，聽不太真切。

    不過想來都是在議論唐被擄一事。這事兒雖然朝廷沒有公開宣佈，但小道訊息往往是傳播最快的。至少如今在這朝堂之上，又有那個不知道呢？

    “皇上駕到——”

    有尖細的太監聲音傳來，原本姿態各異竊竊私語的大臣們連忙站到自己的位置，“吾皇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威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皇帝坐著看著眾人。

    “謝皇上。”

    待到眾大臣從地上起來，太監又扯著嗓子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例行的禮數一過，朝堂上便有些嘈雜。

    “皇上，臣有事啟奏。”

    皇帝此時正因為唐的事憂心，顯得興致缺缺，“說吧。”

    李大人也沒有賣關子，開口就是重磅，“想必二皇子殿下失蹤，生死不詳一事，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李大人頓了頓，又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早都已經及弱冠，太子之位卻現在還沒有沒有定下，這原本就該定下的事情……現在二皇子生死未卜，臣以為，皇上立下太子，穩定朝心，大皇子品行兼優，又素來孝順，臣以為大皇子殿下可堪重任。”

    李大人說完，偷偷瞥了宋丞相一眼，見後者面上帶著笑容，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

    作為話題的中心人物，藍頌德心中暗喜，面上卻一派恭敬之色，只是低垂著頭不說話。

    皇帝瞥了藍頌德一眼，見他一副老實乖巧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李大人此言差矣。”這回開口的是一名年輕的大臣，“李大人既然也說了生死未卜，這太子之位又豈能草率了事？”

    “嚴大人，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生死未卜是沒錯，可如今、如今……”那李大人還想開口，卻怎麼也不敢說二皇子八成已經沒了命去，不由得面紅耳赤。

    “臣附議。皇上的身子骨素來硬朗，這太子之位也不急於一時！”

    嚴大人見有人幫著他說話，信心又漲了兩分。他畢竟初涉朝堂，平日裏不敢說太過絕對的言論，今日也是被大皇子的黨羽給氣著了，“二皇子擊退蠻夷，深入敵軍，這是大功一件！如今二皇子殿下雖然失蹤多日，但未有確切訊息之前就立大皇子殿下為太子，豈不寒了將士們的心？若是二皇子安然無恙，豈不寒了二皇子殿下的心？”

    藍頌德微微偏了頭，向發言的那兩位大臣看去，皺了皺眉。不過片刻，它皺緊的眉又鬆開。說得再有道理、再天花亂墜又如何？只要唐死了，那麼他們的爭論又有什麼意義？這太子之位，遲早還是他的！

    藍頌德這般想著，倒是不慌不忙，臉上的恭敬之色又濃了幾分。

    “嚴大人的意思，難道是要等二皇子回來纔可下定論麼？”

    “那是自然！”

    “那若是二皇子一年沒有訊息，吾等便要等一年，若是十年沒有訊息，還是嚴大人以為，我們就該等待十年？”

    宋丞相這話一出，大臣們紛紛附和，那聲音差點將宋丞相的聲音蓋過去。

    藍頌德聽到這麼多支援自己的聲音，愈發覺得飄飄然。皇帝卻依然沒有表態，似乎在等著有誰開口辯駁。

    那嚴大人年紀雖小，卻也不是好糊弄的，“宋大人說笑了，嚴某可沒說要諸位等上十年。”

    “那嚴大人的意思是？”

    皇帝坐在殿上，聽臺下的眾人嘰嘰喳喳，只覺得頭疼得緊。他心中的太子之選一直是唐，可他們幾個說得也沒錯，就連他自己都知道唐恐怕難以逃過這一劫數，他還在猶豫什麼？皇帝心中糾結萬分，目光不由得看向了藍頌德。看到藍頌德低垂著頭不言語，皇帝心想他今日倒是老實。

    皇帝又嘆了口氣，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哪有不瞭解他的道理。藍頌德雖然從前做了許多錯事，但原則上的大錯，卻沒有犯過。對於這個兒子，雖然沒有唐討他喜歡，但也不能說是不喜歡。若是唐當真躲不過這一劫，自己也沒有別的路走。

    藍頌德雖然是垂頭站在那裏，但正是他這無關緊要的態度，出賣了他心中的態度。皇帝雖然年紀漸長，思路卻門兒清，他看得出大兒子對那個位置也有想法。

    “臣以為，不若設立一個期限，若是二皇子殿下能在這個期限內回來，那麼一切自當另議。”那嚴大人既然敢開口，就斷然不會沒有後招。眾大臣紛紛附議。李大人等人見大勢所趨，只得也開口附議。

    皇帝心中糾結，忽然聽到眾人的附議聲，詢問了身邊的太監才知道那嚴大人說了什麼。皇帝也覺得這法子可行。雖然唐多半已經凶多吉少，但皇帝私心裏還是有一絲的希望，而這一絲一毫的希望，他就不想放棄。

    “依嚴大人的意思，這個期限多久為好？”

    “一年。”

    “好，一年，就一年。”皇帝拍案叫好，眾大臣也不敢有怨言。

    立太子一事，最終還是沒有塵埃落定。皇帝最是猶豫，朝中也赫然分為兩大派系，雖然因為唐失蹤的關係，支援藍頌德的大遠多於支援唐的，但只要皇帝自己鬆不了口，那麼再多人發聲也沒什麼用。

    嚴大人說的話，雖然看似有道理，卻不是沒法反駁的，可偏偏皇帝就預設了他的說法，這說明什麼？還不是皇帝自己不願意，是皇帝想要拖上一拖。

    雖然事情最終發展成了這般模樣，藍頌德心中依然是雀悅的。他最是清楚唐的生還機率，雖然皇帝沒有鬆口，但藍頌德以為，不管皇帝鬆不鬆口，這太子之位最後只能是自己的！如果皇帝最終只剩下他一個兒子，那麼就算沒有人支援他，又能如何？況且如今有這麼多人支援自己，藍頌德僅存的一絲惶恐也消失不見，只覺得自己坐上太子之位已是鐵板釘釘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