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祈願 上
請命下山的北關道士,在五月初五的清晨,就離開了道觀,所帶東西不多,一把佩劍,一個包袱,一身道袍,一束日光。別無他物。
走出門口,雖然知曉身後並沒有人送行,但是北關還是忍不住回頭張望,他知道二十餘年的清修結束了,以身為道,於情於理,他都該當仁不讓,北關繼而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想把這周圍的一草一木都印在自己的腦海裏。
從道觀走到下山的梯口,路程不遠,因為今天是端午節,從清晨時上香的人就很多,只不過大多是去蟬隱寺,所以道觀顯得有些冷冷清清,北關走到下山的山梯口,從山底通往琅琊山頂,共3650個石臺階,刀砍斧剁般齊整,並且符合佛道兩家的因緣迴圈之說,上山下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通行,從山腳上山的人很多,從山頂下山的人,唯北關一人而已,如逆水行舟。
北關道士從山上下來,來到山腳下的集安鎮外,小鎮本就不大,也就沒有高聳的城牆,士兵,以作防護和把守,在小鎮門口處有座石碑,石碑上用隸書刻有一篇文章,可能因為年代久遠,上面的文字痕跡,已經顯得很是模糊。無法辨認出內容,於旁人看來這石碑可能只是一段歷史的記錄罷了,可於有心人才能發現石碑上所寫的通玄文章。
還未等進到小鎮,北關道士就感到上空有一股類似山門結界的力量在阻礙著他,他先是右腳蹬地用力跺了一腳後,雙手快速凝結法印,左腳迅速邁入小鎮,進入小鎮後,北關感到那股威壓消失不見,但審視自身後發現,此身修為已被封住大半。
看來書中所寫與掌門師叔所說相同,此處確實別有洞天,北關道士喃喃自語道。整理了一下道袍和背上的包袱,北關拿好佩劍,開始尋找下山後的第一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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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一女來到小鎮北邊的一戶人家門口,大門古樸森嚴,上面匾額刻著兩個燙金大字,黃府。
來到黃府的男女就是前日自稱是青蓮池的柳師兄與尤師妹了。
柳師兄叩了三下門上的青銅葵花門獸,兩重一輕,頗有規律,不消片刻,裡面就傳來一箇中年人的渾厚嗓音,可是,遠道的客人?
柳師兄臉頗為得意,顯然,對方這樣的詢問,讓他心裏很是受用,笑著說道:是
但是他身邊的少女,則面無表情,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幾乎就在柳師兄剛剛說完是的瞬間,大門也同時被推開,門後的中年人一副管家模樣,看到門外的是兩位年輕人,也沒有輕視對待,反而愈加低下了腰身,恭謹說道:我家老爺就在前屋,請隨我來。
尤師兄與柳師妹先後進入府中,像管家一樣的中年人,在二人進府後,小心探出頭來,觀察,是否有人跟蹤,見並無異樣,才關上大門。
尤師兄見中年人這般動作,不由得哂笑說道:小鎮之人於我們來說,與螞蟻,蟋蟀並無二異。言外之意,中年人這般小心,實在是有些瞧不起他們。
中年男人不置可否,轉身做了個請的手勢,便頭前帶路。
尤師兄見狀也並未生氣,就如剛纔自己所說,與螞蟻,蟋蟀較勁,有失他們名門大派的身份。看了一眼旁邊的柳師妹,沒有什麼異樣,便跟著中年男人,向前屋走去。
來到前屋,中年男人就沒再進來,行了一禮後,就退下了。
尤師兄推開門,看見黃老爺正坐在椅子上,面容憔悴,身體瘦弱不堪,本不肥大的衣服,此刻卻顯得有些異常的不合體。
尤師兄這回並未顯現出剛纔面對中年管家的倨傲,反而拉著身邊的柳師妹,一同俯首說道:清蓮池弟子,尤天冬,柳數安,拜見師叔。
黃老爺從椅子上站起,慢慢走到尤天冬,柳數安跟前,有些激動地說道:二十年了,我從蓮池出來已經二十年了,沒想到今日還能見到你們。說著就開始劇烈的咳嗽,尤天冬趕忙扶起黃老爺坐下。
過了一會兒,黃老爺氣息略微平緩,才接著說道:近年來,蓮池與我偶爾通有書信,門中一些事我也大致知曉,你們要的東西在一處宗祠之中,整座小鎮,都被高人以陣法覆蓋,宗祠處,更是陣法核心所在,其中禁制兇險,我已無需多言,五月初七,是每年中陣法力量交替變換之日,你們可以在那時動手,奪走寶物,以鎮山門。黃老爺一口氣說了這些秘辛,痛快的不少,大口喘著粗氣。
旁邊的尤天冬,越聽眉頭皺的越緊,最後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叔,宗祠陣法中樞,沒有高人鎮守嗎?
黃老爺眼中有些讚賞,門派能多些你這樣的弟子,蓮池有望啊,宗祠已經荒涼了有十幾年,全憑著最早佈陣之人的殘存力量,才能得以運轉,無人鎮守,不必擔心。
尤天冬聽到這話,眉頭才得以舒展,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對黃老爺說道:師叔,這是門中煉製的生根丹,您服下,可暫時緩解體內的傷勢。
黃老爺接過丹藥後淡然說道:你們這兩日就先住在府內吧,等到後天,我會派人帶你們去宗祠。除了奪取寶物,剩下的機緣,就全靠你們自己了。
等到二人退下,黃老爺開啟玉瓶,將瓶中的丹藥倒入口中,冷笑道:你們欠我的,該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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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 卯時,李陌離今天並沒有照常打坐,而是早早的穿好了衣服,因為昨天葉子衿對他說,今天可以不必練習心法,陪她去山上上香。
五月,集安的天氣已經很熱了,趁著早上尚有的清涼,李陌離與葉子衿一起開始登山。
今天葉子衿沒有多加打扮,更是穿上了一件舊衣服,李陌離不用想也知道,她這是不想太引人注意。
通常爬山,成年人大約需要三個時辰,而葉子衿和李陌離只用了不到一半時間,就登到了山頂,
到了山頂,李陌離沒有感到疲累,連汗也沒有出,反而感到周身氣息充沛。感覺有用不完的力氣。並且近些日子以來,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李陌離看向旁邊的葉子衿,挎住她的胳膊,笑眯眯道:娘,你今天怎麼這麼漂亮呢?塗了哪家胭脂水粉啊?
其實從清早出門以來,李陌離就看出,葉子衿有些不對,這樣說,也是爲了能逗她一笑。
果不其然,葉子衿柔媚一笑,一邊拉著李陌離向寺廟走去,然後轉頭對他說道:你呀,不用逗我了,今天不比尋常,有些事等下山了,我再與你說。
李陌離乖巧點頭,跟著葉子衿向蟬隱寺大殿走去。
蟬隱寺大殿,坐北朝南,三面環樹,西面豁然開朗,寺廟周圍松柏蒼翠,環境清幽,寺內建築高低錯落,佈局舒朗,主從有致,最東的高地高出前部地面約十二三丈,麵闊七間,進深四間,單簷廡殿頂,大殿外表樸素,柱、額、斗拱、門窗、牆壁、全用土紅塗刷,未施彩繪。
李陌離與葉子衿走到上香,祈願的佛堂時,廟中已是人山人海。
遊人上香自有一套流程,規矩,當然最後還是免不了的要捐一些求保佑的香火錢。
葉子衿前去上香,李陌離並未跟隨,而是退到佛堂之外,耐心等待。
不一會兒,李陌離突然感到身邊人群剎那間變得擁擠起來,李陌離被擠到了人群圍,仔細一看,原來是有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從前殿向佛堂方向走來,中間圍繞的是誰看不清楚,只是前後都有十餘個,身著同樣衣服的年輕人將裡面呈環形圍住,前面的負責開路,後面的則時不時盯望四周,保護中間人的安全。
李陌離踮起腳尖,向人群中間張望,才堪堪看得見裡面的情況,被眾人圍著的應該是一對兒父女,男子年齡不大,約是四十出頭,只是身上穿戴無不盡顯富貴奢華,身邊跟著一個小女孩兒,七八歲左右,模樣可愛,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爹爹,今年是我第一次來這裏,娘出門之前告訴過我,一會兒許願的時候要誠心,心誠則靈,菩薩纔會聽我的,小女孩兒牽著中年男子的袖口,嗲聲嗲氣的說道
中年男人將小女孩從地上抱起,寵溺說道:你一會兒就把你想實現的願望,在心裏默默地跟菩薩禱告,菩薩看你這麼討人喜歡,一定會答應你的。
中年男人抱著小女孩兒,一同走進佛堂後,纔將小女孩兒放下,親自取了一個蒲團,放在女孩兒前面,將事先已經準備好的香燭,遞到小女孩兒手中。小聲溫柔的說道:先前爹教你的,都記住了嗎?
小女孩乖巧點頭後,用兩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香杆,無名指和小指相貼重疊,大拇指頂在香杆尾部,至於胸前,香頭平對佛像將香舉至齊眉。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小女孩跪下,對那在煙霧繚繞中,微閉雙眼的觀世音小聲說道:菩薩,願你身體健康。
一時間,風雲匯變,紫氣東來,小女孩兒微閉雙眼,如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