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美和班上的另外幾個一起，將任存送回家了。她們都不與任存同路，之所以是幾人同行，就是怕李偉會捲土重來，女孩子本來就是勢弱，人一少就更容易受欺負了。

    一路上，任存一直都低著頭不說話，沈明美有心想要問個明白，但是大家都在這裏，她倒不好開口了。

    嶽清河家不遠，在一棟老式小區裡面，圍牆上面是碧綠的爬牆虎，顯得格外的幽深寂靜。

    沈明美問她，“你爸媽知道這件事嗎？”

    嶽清河一愣，終於抬起了頭，眼神中只有無盡的茫然和令人心疼的脆弱，隨後她搖搖頭，“不知道的，他們不管我很久了。”

    沈明美強忍住已經在眼眶裏盤旋的淚意，“抱歉，你進去吧，明天一切就會好的，以後再也沒人會欺負你了。”

    回去的時候幾個女孩子也沉默了，許久，一個瘦高的女生道，“明美，我們以前是不是太過分了？”

    “其實，仔細想想，嶽清河也沒做過什麼事情啊，為什麼我們會這麼討厭她？”

    “對啊對啊，而且原來她這麼慘啊……”

    女生的心是最柔軟的了，有時候街邊一隻流浪的小貓，都能讓她們為之心疼落淚，更何況是現在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沈明美點點頭，只要想到自己無視了這麼久，作為一個班上，甚至一直以來都默許著班上的人欺凌、孤立嶽清河，她就覺得渾身難受，心裏面酸痠疼疼的。

    就像那年冬天，有一隻小狗一瘸一拐的到自家門前，雪特別大，它的身上落滿了白色的雪花，混合著骯髒的泥土，髒的不像話。

    它也是用那種的眼神看著自己，沉默的，哀慼的，還有一種難以察覺的控訴。

    她有心將它抱進來，讓它能夠去去寒，起碼能夠度過這個凌冽漫長的冬夜。

    “明美，你在外面幹什麼？這隻狗哪來的，快趕出去，這麼髒！萬一咬到你了怎麼辦？”媽媽的聲音在後麵響起來。

    它的眼神更哀慼了，不知是不是燈光的緣故，沈明美總覺得它似乎要流淚了，小小的身體因為寒冷在顫抖著。

    “明美！快點關門！”

    她匆匆回答了一句，“哦！”

    然後她將門關上了，回到了溫暖的屋子了，父母的笑聲，電視裡傳來的吵鬧的聲音，明明是一團熱鬧喜慶的畫面，卻讓沈明美覺得遍體生寒。

    其實，她只要說一句，“媽媽，我想給它喂一點吃的，馬上就回來。”

    但是她什麼都沒說，就像這次嶽清河的事情一樣，只要她站出來，在所有人都選擇嘲笑、孤立、排擠的時候，勇敢的站出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因為她畏懼。

    她畏懼媽媽，所以她在冬夜的時候，將那隻流浪狗關在了門外；她畏懼李偉，畏懼劉風，畏懼因為為嶽清河辯解，班上的同學會一起孤立她，排擠她，所以，她選擇了冷眼旁觀，選擇了不說話。

    怎麼到家的沈明美已經忘了，她坐在沙發上，久久沒有動彈。

    媽媽問她，“明美，你怎麼回事？作業寫了嗎，就坐在這裏發呆。”

    沈明美楞楞地回了一句，“媽媽，那年冬夜被我關在門外的小狗死了嗎？我是不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