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和陳墨相遇的時候，是在第十六殿火山地獄，那個即將跨入煉氣期的修士驅使著沙土撞上了陳墨的屁股。

    陳墨撲倒在地，馮師兄在一旁啐笑。

    李師兄強奪陳墨的畫紙時，馮師兄在一旁慫恿出手。

    陳墨力不能敵，可每每被打倒又執著地爬起來。

    眼見陳墨倔強又單薄的影子，馮師兄心生憐惜。

    馮師兄不由得伸出一隻腳狠狠地踩上陳墨的手背……

    既然痛苦就別再站起來了啊。

    相比起挺起腰板來，趴著不是更舒服，更容易嗎？

    不就是被唾棄嗎，不就是被嫌惡嗎，不就是被欺打嗎？

    反正覆麵趴在地上，都是視而不見的，自欺欺人也沒那麼差。

    重逢的時候，是在第十三殿血池地獄的血湖旁。

    由於妖蟹的襲擊，李師兄爲了自保，毫不猶豫地將馮師兄推了過去。

    馮師兄僥倖逃生，卻也被妖蟹的巨螯劈中了脊背。

    如若不是陳墨出手相幫，馮師兄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馮師兄是個十分擅長察言觀色的人。

    比起修煉來，他更熱衷於討好對己有用的物件。

    哪怕是受盡屈辱。

    所以，在他們整個宗內，只有他被宗主之子李師兄帶來太清宗了。

    馮師兄信奉的是忍一時海闊天空。

    不光光是修煉資源不夠，更是因為相比起辛辛苦苦的修煉，討好李師兄更輕鬆。

    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面子不值錢，尊嚴不重要，馮師兄感覺自己更像是那個趴在流沙之中被踐踏，被踢打的死掉的屍體。

    為什麼陳墨會不一樣呢？

    明明陳墨的修為更低。

    為什麼陳墨就不能像他一樣呢？

    陳墨是個善良的人，是這個世間難得一見的純善的人，馮師兄願意將自己身旁的空位讓給他……

    兩個人一起趴著，說不定會更有趣吧。

    一個人多少會不好意思，兩個人就理直氣壯多了。

    馮師兄跪下替陳墨求情的時候，絕非出於報恩的正義。

    比起強行阻攔李師兄，跪下討饒更容易。

    活著儼然是件不容易的事了，就別再給自己找不容易的麻煩了。

    馮師兄不是不感激陳墨，只是“死道友，不死貧道”，面對黑寡婦，供出陳墨身上有一萬枚上品靈石，比起反抗來，更容易。

    ……妖蟹同黑寡婦齊齊滾落血湖之際，馮師兄才發現，陳墨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單純。

    乍看上去，陳墨從不算計，從不在意，寬容，仁慈。

    可冥冥之中，一切如同水到渠成的發展似乎都是陳墨的算計，也是他的寬容和仁慈。

    馮師兄不得不承認，陳墨與自己是完全不同的。

    馮師兄的身旁永遠都不會有屬於陳墨的位置。

    陳墨攙扶著馮師兄離開的時候，馮師兄做了人生中另一個至關重要的決定——

    他要開始討好陳墨。

    因此，當陳墨說道“很抱歉，沒能救出李師兄”的時候，馮師兄會抹掉眼角虛無的淚，繼而笑了笑。

    “這是命中註定，怪不得任何人，對於李師兄而言，也是解脫。”馮師兄誠懇地說道：“陳墨師弟，在下可以追隨你嗎？你對我恩重如山，若不報恩，誓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