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或者死亡，本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一句話的功夫。

    在內心的某個角落，陳墨不認為自己會死在這歷練瓶中。

    因為他還沒有達到裴父的期待，完成自己被“安排”的任務。

    但是這三十四層，他們是過不去了。

    於是，小世界天塌地陷，翻天覆地，兩個少年那單薄的身形一下子拋到了半空之中。

    到後來，也不清楚是下墜，還是被丟到飛起，渾渾噩噩間，只感覺耳邊風聲隆隆，像是有刀子在不停地刮過割過他們的皮肉乃至靈魂。

    陳墨不清楚沒有通關的話，會被如何處置。

    但這歷練瓶之內包含著磅礴的天地自然的道法之力，絕非是能憑藉他們的聰明才智，或者黑化狂躁，就可以自救得了的。

    遑論，他們兩個還被天地大道的聲音傷到了心肺神識，以至於感覺到身體像是被撕裂了的時候，也仍舊無法反抗，唯有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這種不甘於死亡，又不得不平靜地等候的滋味是最可怕的。

    連尖叫都叫不出來。

    連掙扎都動彈不得。

    恍恍惚惚之際，好像有什麼東西抓住了他們。

    把他們像是雞鴨一樣握著後脖頸提溜了起來。

    兩個少年都發不出一絲聲音來，唯有任憑那力量揪著自己。

    覆面朝下，被亂髮遮擋了面孔的陳墨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但狂氣如刀，迫得他無招架之力。

    ……會是裴銀的父親嗎？

    終究還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去死，因此特意來救人了嗎？

    ……

    很疲憊。

    疲倦就像是海，洶涌地將陳墨吞噬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能夠隱約聽到有人在身邊交談，忽遠忽近的，但是他還動不了。

    修為之力不是作假的，裴銀早就恢復神智清醒了過來，然而陳墨還不行。

    畢竟陳墨的修為比裴銀差得不止零星半點。

    “砍掉他不就好了。”一把女音說道。

    裴銀坐姿不正，整個人顯得懶散，但身上的血紅色證明之前他都遭遇到了什麼。

    他眼也未抬，張口就道：“你敢動他一下試試。”

    “說你們是摯友，是逗你玩的，你還當真了？”

    “你玩不玩我不知道，不過，你大可以動他一下試試。”

    “弟弟如此邀請，做姐姐的怎好不滿足弟弟的願望呢？那我就動他了？”

    說著，裴銀的二姐一把掐住陳墨的脖頸，將之提了起來。

    陳墨仍舊一動不動，好像是死掉的獵物。

    與陳墨緊密聯絡的裴銀一下子就炸毛了。

    裴銀整個人都像是受驚了的野獸，弓起腰身，做足了姿態，隨時會撲上去和二姐同歸於盡似的。

    二姐撇撇嘴，甩手一丟，“知道了知道了，真無聊……噗，我就動了他這麼一下，你就激動成這樣了？”

    陳墨的聽覺越發清楚了，旁邊有人在笑鬧，有人在爭鬥，有狼吼聲音，也有其他形容不上來的動靜。

    待到陳墨睜開眼睛的時候，裴銀早就和二姐酣暢淋漓地打過一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