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掌的瞬間，裴銀突然停了下來。

    他壓制下雀躍蓬勃的狂氣，神智清醒地凝視著陳墨。

    陳墨也同樣不躲不閃，不驚不慌地回視著，一雙湛亮的眼瞳黑得出奇，卻又清晰地倒映著裴銀的臉孔。

    兩個少年更像是鏡子內外的對立體，一個陰，一個陽，一個黑暗，一個光明。

    然而，陰極轉陽，暗極轉明……

    既是對立，也是共存，更是同一。

    ……

    兩人來到第三十四層的時候，仍舊沉默不語。

    他們之間真的如同有一道屏障存在。

    而這屏障更像是鏡子。

    裴銀透過這鏡子，照見的自己就是陳墨。

    陳墨透過這鏡子，照出來的，卻是黑暗。

    陳墨難免記起了自己黑化的曾經。

    哪怕適才他凝聚出了光元素的力量，但不可否認，這光的背後自然就是暗……

    他的體內也擁有暗元素的力量嗎？

    可是，他並沒有暗屬性的靈根啊？

    那麼，裴銀呢？

    裴銀既然可以施展出暗元素之力，是不是證明他靈魂之中也具備光元素的潛能？

    陳墨陷入了頓悟的桎梏。

    他想不明，猜不透，不瞭解，不清楚自己當時為什麼會理智全無，只被肆虐的狂氣所充沛，只求鮮血將自己痛快淋漓地澆個透徹。

    那並非是由於幻境劍靈體的慫恿與蠱惑所致。

    陳墨一向知道自己是什麼人，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不管是誰，是人非人，都不可能憑藉言語之力等小小伎倆就令他喪失自我的意識。

    除非，是他自己……想要自己喪失自我，變得瘋狂，變成魔鬼。

    暫且沒有時間供他繼續思量，第三十四層的難題又擺在了眼前。

    陳墨也發現了：

    歷練瓶不愧是歷練瓶，終歸結底是爲了給予修真者以成長的歷練而存在的，因此每一層皆有其目的性。

    雖然太清宗養藏山的十八殿也是如此的通關模式，但除了考驗之外，養藏山十八殿更主要的作用是“篩除”，故而，纔會顯得更加兇殘。

    說來可笑。

    自詡名門正派的太清宗招收弟子的時候，肆意殘殺，理直氣壯。

    反倒是在這邪魔歪道所持有的歷練瓶內，陳墨在此受益匪淺。

    誠然，裴銀之父可不是良善的長輩，更不是爲了幫助陳墨夯實修為與神識才會佈下天羅地網。

    然而，也不見得太清宗養藏山的各個關卡是出於好心好意纔會奪走無數性命。

    都說靈源守恆定律是世間真理，也就意味著修真者身死道消之後，所吸收容納過的靈氣就會迴歸入天地中。

    那麼，太清宗養藏山又何嘗不是收集靈氣的最佳“原生地”呢？

    每一年都會吸引那麼多的修真者前往。

    修真者死亡，消散，最終成為太清宗的一抹靈氣，供太清宗真正的弟子修煉。

    也難怪太清宗總是充斥著濃郁飽滿的靈氣了。

    歷練瓶內，第三十五層考覈了兩個的“刺繡”功力，到了第三十四層，就變成唯有打鼓才能通關了……

    難不成這是打算經歷一番琴棋書畫的訓練之後，打造出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天朝好修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