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當時殺了陳墨，後來也不會有那麼多的麻煩了。

    事後多年，每每回想起，裴銀卻對那個時候的自己更為不理解。

    不理解如何就心血來潮，覺得陳墨十分有趣，便留了他小命。

    大抵，是因為十七歲的裴銀十分無聊，隱約想要見證一個從凡人間來的，與自己同齡的囂張小子究竟該如何成為這個世界的“最強”吧。

    光靠滿嘴的哲學，以及對錯的大道理，可不會得道成仙。

    ……

    此時此刻，十七歲的裴銀對上了十七歲的陳墨。

    也可能是同齡的關係，兩個人就這樣懟上了。

    這個年紀特有的二，誰也不服誰。

    哪怕陳墨修為低成渣，哪怕裴銀身後一群妖狼踱著步子，反正……就是真打起來，他們也不會藉助任何幫助，只會像是凡人間的同齡少年，抱成一團扭打。

    莫名的，第一眼見到彼此的時候，是厭惡感。

    裴銀想，陳墨不過後天六層初期巔峰小小修士，哪來的底氣和他槓？又滿嘴仁義道德，講著讓人聽不懂的話，太能裝了，真討厭。

    陳墨想，裴銀修為再高，資質再了不得，也不該小小年紀就殺生成性，屠戮為趣。世間就是因為有著太多這樣的人，纔會如此之亂，亂得反而成了常性。太不像話，真討厭。

    “你再仰頭，我就能看到你的鼻毛了？”裴銀說道。

    “你再踮腳，也改變不了你的身高。”陳墨說道。

    對視了足有一炷香的時辰，誰也沒有眨眼。

    而後，兩人不約而同地退開一步，均是從鼻腔裡發出冷哼。

    裴銀自稱是陳墨的救命恩人，如若不是自己，陳墨早就變成一堆枯骨爛肉。

    陳墨堅稱，他根本就不是來救自己的，而是來救小奶狼的；所以，自己真正的救命恩公是小奶狼，不是裴銀。

    最後，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齊齊扭過頭去，表情惡劣，鼓著腮，撇著嘴，眉頭都擠成了八字形。

    一隻只妖狼也不走動了，像是一隻只大狗，蹲下來，有打哈欠的，有百無聊賴望天放風的，也有和鼻頭上停落的蝴蝶玩鬧的……

    唯有裴銀肩頭上的小奶狼則是停下了撕咬他耳朵的扭動。

    小奶狼看看陳墨，再看看裴銀，被毛茸茸覆蓋的臉龐呈現出一頭霧水的表情。

    ……

    到底還是裴銀幫助陳墨離開了這丹田空間。

    其實，陳墨想要阻止裴銀殺害好人村村民的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

    爲了出口。

    如今，好人村眾人已死，他們到底知不知曉正確的逃脫方法，也無從得知。

    如果陳墨事先得知，裴銀所謂的“一飛沖天”脫身法，就是衝破第三殿殿主的丹田空間——也就是硬生生破肚而出——陳墨很有可能不會坐到妖狼的背上。

    只感覺就是一眨眼而已，下一個瞬間，身下的妖狼“腳踏實地”的時候，就是在第三殿殿主的肚皮外，第三殿的殿中了。

    陳墨片刻茫然，環顧四周，腦子裏空蕩蕩的。

    ——直到被妖狼從背上狠狠甩下來，撞醒了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