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是誰。

    死了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誰。

    活著和死了其實對他也沒有多少差別。

    只不過，銀莫名自信……他相信自己不會是這麼死的。

    他一手支著膝蓋，一手抹掉了嘴邊的血跡。

    “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敢不敢讓我現在死。”銀說道：“如果你做不到的話，就把他放下來。”

    扣着武奇後頸拖著走的林師姐徹底轉過身來，她開始正視這個狂妄的年輕人了……

    不是因為這個年輕人毅力不錯，只是因為他夠放肆的，還問她敢不敢？

    為什麼不敢呢？

    林師姐的視線從陳光和箭手身上掃過，她的眼神晦暗不明——不敢……嗎？

    “你是怎麼殺了他們的？”林師姐問道：“聽說你一個人就解決掉了數個太清宗外門弟子，年輕人，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呢？別告訴我說，是因為你太狂妄了，他們被你三言兩語就嚇死了？”

    伴隨著林師姐的笑聲，地上的樹葉飄飄浮起，接二連三地衝向了銀。

    他本就狼狽的身形更加不堪入目了，長髮被截斷，耳朵幾乎被切掉，一片葉子還如同刀刃一把插進了銀的胸膛……

    他將之拔掉，攥在掌心裏的葉片竟然還將他的手心割破。

    “放下他。”銀再度說道。

    “你真是嫌自己的命太大了。”林師姐收斂了笑容，她揮擺長袖，就見附近的樹都如同活了，它們竟是從土壤下拔根而起，轟隆隆地圍了上去，在這沉沉的夜色中，仿似一群大人正在圍毆一個弱小的嬰兒。

    樹枝如巴掌，如拳頭，扇打，拍擊，捶砸，銀從左被打到右，又從下被打到上，最後重重跌落下去，被一棵大樹形容腿腳的根部重重碾壓。

    林師姐又揮了揮手，那些樹便退開去，只見銀覆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開始還有點兒憐惜他是個了不起的小孩兒，現在真是煩了。”林師姐搖搖頭，正抓著武奇又要離開，又聽那上氣不接下氣彷彿隨時會斷氣的人又爬了起來。

    瞠目結舌地扭過頭去，就見銀站了起來，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就連穩住腳這麼簡單的動作都是一種銘心刻骨的艱難。

    “放了他。”銀一語未了，吐出了一口血，他心口悶——自己這時而高強，時而弱小的體質真像個玩笑，流了這麼多血，得吃多少好吃的才能補回來啊！

    “你有病。”林師姐再也笑不出來了，“為什麼？”她問：“他救過你，所以你兄弟義氣，就算是死也要拼命救他？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我們的計劃也不會那麼順利？仙人村已經死了多少人你又知道嗎？這些人又何嘗不是被武奇害死的呢？你還認為他是你的好兄弟，是值得你用命拯救的那個人嗎？”

    林師姐的表情又緩和了一些，“你真的很不錯，我明白，像你這樣忠義又堅持，還有點兒天分的孩子的確很招大人喜歡，也難怪陳光寧可殺了自己的徒弟也要收了你……可惜啊，可惜。”

    林師姐抬手一抓，近旁的一棵大樹揮舞著枝藤劈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