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我說過我會一直陪著你
林曉梔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把所有的傢俱都蓋上了白布,以前她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離開家,似乎還能看到小時候的自己穿著公主裙,衝着爸爸媽媽撒嬌,好像一夕之間爸爸不是親生的,媽媽病危,她在這個房子一天就無法忘記那些甜蜜痛苦的回憶。客廳的牆上還掛著全家福,她現在纔看懂爸爸媽媽的貌合神離,她沒有辦法不自責,沒有辦法不怨爸爸,所以只能離開。
林曉梔沒有去和媽媽告別,媽媽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掙扎和無奈吧。媽媽我答應你到了法國好好照顧好自己,再次回來,放下所有的心結。其實就連林曉梔自己都不知福什麼時候放下心結來面對這裏的一切。
林曉梔輕輕關上門,在門口夾了一封信,她知道陸鈺肯定會看到。林曉梔在路邊叫了一個計程車去機場。
林曉梔拎著箱子站在大廳,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想起自己在這裏接過周錦城,也告別過周錦城。
“小梔,不管你是因為我要離開想要安慰我,能聽到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開心。我坐飛機回來的路上,知道你高考之後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我覺得自己很抱歉。在你最需要我的段日子,我卻因為高考的失利出國了。其實我走的時候再抱怨你,畢業就失聯,還不來送我。但是我回來之後知道了這些,才知道當時的自己有多麼愚蠢。你機場的時候,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發現你變了,變得不愛笑了。我想如果我這些人陪著你,你也許就不會習慣了孤獨吧。小梔,這次離開不知道下次見面在什麼時候,那時候我希望你已經不在為爸爸的死糾結,也不要在這麼敏感孤獨。我並不想勸你原諒誰,只是希望你有一天可以真正的開心。”林曉梔還能清楚的記得周錦城說這句話的樣子,原來自己一直記得,可是周錦城你知道嗎?林曉梔已經丟了快樂,丟了當初那個自己,林曉梔食言了,不知道你過的怎麼樣。
林曉梔向前走了幾步依,然記得那天就是在這個位置葉安然說“Wendy,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孩,遇見了你真的是我這近二十年中最幸運的事,能夠成為你的朋友,我真的很幸運。即使從此以後我們在兩個國家有著一萬五千英里的距離,橫跨個十三個時區,可是這些都不會是我們之間的阻礙。無論我在哪裏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會祝福你。”後來,在葉安然的來信裡有這樣一句話:你聽說過麼?如果太陽此刻熄滅光芒,地球上的人要八分鐘後纔會知道。太陽熄滅光芒後的這八分鐘,其實和往常一樣溫暖。所有人都不會察覺它的虛幻。總有一天,一切都會成為過往。那些我們曾經以為痛不欲生的離別,其實在後來都是小事,離開了你以為離開會死的人,你還是一樣的吃飯睡覺,只是不會在愛了。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成長註定會失去一些,但是細想來你得到的總比失去的多。願你我都能學會在任何時刻獨自長大,迎風破浪,勇往直前,淚會風乾,傷會結痂。路很長,不要怕,我們終將獨自長大。Wendy,我們都要學會獨自面對自己的傷口,獨自撐過一個又一個明天。
小梔,不知道你在美國過的怎麼樣,原諒我可能消失在人海里,但是我會一直祝福你,我最好的朋友。
“前往巴黎的旅客請注意,前往巴黎的旅客請注意,你預定的航班還有五分鐘起飛,請您儘快登機。”林曉梔回過神,拿出手機發了一條資訊,關上手機,向安檢口走去。
林曉梔從未想過一個人會倉惶的逃離這座城市,十八歲以前,林曉梔覺得自己是公主,現在林曉梔才明白每個人都是命運的木偶,她的任性終於付出了代價。
林曉梔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再見了,我所愛的城市,再見了我愛過怨過的男孩,再見了,天堂的媽媽。
也許有一天我能夠釋懷過往我會回來,也許我永遠不會回來了,媽媽請不要怪我。
林曉梔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是一個靠窗的座位。旁邊的那個座位還是空的,忽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林曉梔耳邊響起“美女,介意我坐在你的旁邊嗎?”
林曉梔心裏一震,抬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俊臉,普通的白色體恤牛仔褲被他穿出了不一樣的感覺,熟悉的壞笑。
“你怎麼在這裏?”林曉梔瞪大了眼睛。
“林曉梔我說過我會陪你的。”顧星辰坐了下來。
林曉梔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在麗江他們遇見的那一幕,“顧星辰,你……”
顧星辰微微一笑“你在巴黎肯定需要別人陪,看我合適嗎?”
林曉梔也笑了,兩個人看見彼此眼裏微笑的自己。
顧星辰謝謝你,在麗江遇見你是我一生的至幸,我以為自己會一個離開這裏,沒有人陪,你卻給了我不一樣的溫暖。
“等我們以後回來的時候,你再帶我一起去看那頭五十二赫茲的鯨魚好不好?”
林曉梔看著顧星辰的側臉,不知怎麼就想起了那句:我喜歡的男孩子有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側臉。雖然顧星辰不是她喜歡的男孩子,可是他的側臉真的很美。
顧星辰看她的眼睛裏的自己,良久漆黑的眼眸裡有一抹光亮“那好,一言為定。”
林曉梔伸出手,勾起小指,“那拉鉤上吊。”
“林曉梔你好幼稚。”顧星辰嫌棄的皺了皺眉頭,但是還是伸出手,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便誰是小狗。”
後來林曉梔才發現,承諾之所以存在,並不是爲了遵守,而是爲了背叛。
所以,很久以後,當她聽到一些人說我會愛你一輩子,她都笑笑不作任何回答。違背過承諾的人不會再輕信任何承諾,但亦不會阻擋別人的承諾,在許下承諾的那一瞬間,我們都很真誠,也未曾相欺。但世事難料,風雲莫測。有時,我們不得不背叛從前的自己。
林曉梔一直很相信一句話: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你生命中該出現的人,絕非偶然,他一定會教會你一些什麼。巴黎因為這個人的陪伴讓林曉梔心裏的迷茫漸漸少了。林曉梔的心裏忽然很安定,直到很多年以後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此刻的安定,那時候她才懂得所謂的安全感。
就在林曉梔的飛機起飛的時候,陸鈺家。
“阿鈺,小梔給我發訊息了,她說她要去巴黎進修,你知道嗎?這孩子走的時候也不告訴我,我可以給她準備東西”李韻看著手機上剛發來的簡訊。
陸鈺聽到這句話,心裏一慌,急忙跑了出去。
“阿鈺……”李韻的聲音被他拋在身後。
小梔,你竟然就這麼走了,怪不得你說坐到摩天輪頂端的戀人會分手,原來昨天是你在和我告別嗎?陸鈺不停的按著林曉梔的號碼“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在播……”冰冷的女生幾乎要穿透陸鈺的五臟六腑。
陸鈺來到林曉梔家門口,靜悄悄的似乎從來沒有人來過,原本鬱鬱蔥蔥的花園因為沒有人收拾顯得特別荒涼,玫瑰花早已經落了一地。
陸鈺慢慢的走到門口,看到門口掛著一封信。
陸鈺拿著信紙的手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緩緩展開,是自己熟悉的娟秀的字型。
“陸鈺:對不起,請原諒我自私的離開。我有很多次想要親口告訴你我要離開了。可是看到你我說不出口,這樣的我沒有資格擁有你的喜歡。這些年別人眼中一直是我跟在你身後不斷追逐著你的腳步,其實我知道,如果我們之間的距離是一百步的話,我只走了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都是你在向我狂奔。我一直記得十四歲的那一晚,我推開窗子看到了滿天繁星下的你,那一幕永遠在我的記憶裡,你告訴我你會幫我,你給我唱張信哲的《信仰》,十六歲的時候你帶我去做旋轉木馬,那一刻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子,你說祝我一生平安喜樂。十七歲的時候你說,林曉梔我等你,等你長大。你為我做了那麼多,很遺憾很多事情我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你那麼瞭解我,為我遮風擋雨,我卻像個傻瓜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敢奢求你等我,我這樣任性的離開對你的傷害有多麼大,我知道。其實我一直直到,我篤定你不會離開所以任性的傷害你。佛說每個人所見所遇到的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緣。我人生中最大的幸運就是有一個很愛我的媽媽和陪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可惜,媽媽離開了,我也要離開我的竹馬。你肯定會說林曉梔你真膽小,為什麼要離開。陸鈺對不起,你給我了你全部的好,而我卻不能給你自己一心一意的愛。我放不下媽媽的死,對於爸爸也釋懷不了,其實林曉梔一直很軟弱。我知道我這小半身虧欠最多的就是你,你給了我最好的愛和包容,我卻回報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我知道我離開之後會有另一個如同我這般親吻你的唇,你好看的眉眼,她或許比我更愛你。她會陪你去梧桐街散步,會按時提醒你吃飯,會衝你撒嬌,會把你當做全世界。這些,這樣糟糕的林曉梔給不了你。以後沒有我的日子裏,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用在處處保護我。我的青春能夠遇見你,已經很幸福了,所以即使你選擇不會等我,我也不會後悔今日的離開。從前曾在一個女作家的書裡無數次看過這幾句拜倫的詩:如我再遇見你,在多年以後,我將何以致侯,惟沉默與眼淚。我沒有什麼可以給你唯有無盡的祝福。滿天繁星,一閃一閃,天上的星,地上的人。每一道風,都是一個人的祝福,終有一天,它會越過萬水千山,越過人山人海,降臨在愛人的身上。我會在遙遠的巴黎為你祝福,願你一生平安喜樂,我愛過的男孩。”
陸鈺失神的坐在臺階上,手裏的信也落在腳邊“林曉梔你這個膽小鬼……”風裏傳來一陣哽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