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要想好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搓著手走出來,蹲在南嶼身邊,愛不釋眼地看了看,然後抬起頭:“可不麼,細皮嫩肉的……”寧鹿覺得他臉上的笑容是那麼地猥瑣,“不誇張地說,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帶勁的尤物。”
刀疤臉哦了一聲:“不會吧?你都沒見過?”他轉臉看寧鹿,“那你的情哥哥可真算得上極品了,我這位兄弟可以說是閱人無數,他說好的,那準差不了……”他注意到一直很鎮定的女人眼中有極力忍耐的東西劃過,眼珠更加不錯地盯著她,“就是不知道你珍不珍惜他了,萬一,這個人也是你給我們使得花招之一,我的這位兄弟一定會好好地,好好地獎勵他。”
“和他無關。”寧鹿終於把這四個字說出來了,她已經顧不上這個男人會不會因為她想撇清南嶼的關係更加多疑,她看見那個叫小亨的男人,把手伸進南嶼的領子,人都繃緊了,“你們不要碰他!”
刀疤臉笑起來:“兩情相悅啊,這就好,不然就白瞎這麼漂亮的小夥子還這麼深情了。小亨……”他豎起手掌,“你先等等。”
小亨非常遺憾地砸吧砸吧嘴兒,站起來以後還留戀地嗅著指尖沾上的氣息,跟旁邊的人興奮地分享:“他身上真好聞,你們聞聞……”
寧鹿低下頭,不去看那群男人噁心的樣子。
“一個深情但沒用,而且還昏迷不醒的小夥子。”刀疤臉攤開手,指向南嶼,又攤開另一隻手指向寧鹿,“一個聰明而且會引來禍端,還活蹦亂跳的小姑娘……我該選哪個呢?”
刀疤臉的話重重地砸在寧鹿心裏惴惴不安的懷疑上。
寧鹿閉上眼,思緒像是攪在一起的毛線團,越想扯出一個線頭,把毛線團解開,越是把毛線團系得更緊。
“怎麼不說話了?”刀疤臉關心地湊到寧鹿身邊,“沒想到我不打算把你們都帶走吧?”
寧鹿還是不說話。
攥緊的手突然放開了。
刀疤臉一直留意著她,自然沒錯過這個細節。
“哦。”刀疤臉點頭,“也可能是我想得簡單了,這個小夥子或許大有用處,或許……”他的音調沉下去,站起身,蓄著眼睛看向南嶼,“他根本沒暈。”
寧鹿睜開眼,她聽見了水壺燒開水發出長長地嗚嗚聲。
想到什麼的瞬間,刀疤臉低下頭,衝她輕輕一笑:“那就讓我們來測驗一下。”
又一次。
狠狠地撞向她的心臟。
“你帶我走。”寧鹿跪坐起來,“麻,醉藥你們有的是,現在就可以當著你的麵給我打下去,打多少都沒關係……”
“嘖嘖。”刀疤臉滿意地笑起來,看著拎著水壺的人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嫋嫋的蒸汽隨著行走拉長,像是不捨消散的一縷魂魄,“看你們這個樣子,我也想到了我的青春,我也這麼愛過一個姑娘,她也這麼愛過我。我們都願意為彼此付出一切,只要對方能少受一點苦……你猜我們最後怎麼了?”
刀疤臉站起來,接過水壺,背對著寧鹿。
“我們很幸福。”刀疤臉低著頭,只聽笑聲並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很幸福。”
寧鹿站起來,但剛一直起腿,就被人按住了,她俯身,錯過他最大力量,反手扣住另一個來抓她的人的脖子,把那人一橫擋住了其他人,那人接了同伴的拳腳,叫得像殺豬一樣慘。
刀疤臉回頭看著她。
寧鹿也看著他,手指慢慢收縮,她手裏的人沒出息得發出刺耳的呻,吟聲,但那也沒蓋住骨骼摩擦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聲音。
“你動他,我不會讓你們輕輕鬆鬆地走出去。”
刀疤臉整張臉都不動,只有一邊的眉毛緩慢地挑起。
“我再說一遍我的建議,帶我走。”寧鹿大拇指頂在手中人的下顎,毫不留情地往上一推,清脆的響聲以後,那個人的腦袋一歪,上一秒扎人耳膜的叫聲戛然而止,“讓你們賣命的人不會因為你多動腦筋給你好處,卻可能因為你的畫蛇添足,直接放棄你們。”
站在微弱天光裡的女人看起來依舊沒什麼攻擊力,只是眉眼微冷,可她腳下聲息全無癱軟成一團的人是真的。
刀疤臉一動不動地站了好久,然後低下頭。
“你的身手不錯,但要真的硬拼,你就能護住他麼?”他拎了拎手裏的水壺,“對於一個暈過去的人,這壺熱水沒多厲害。可,要是一不小心在混亂裡被誰捅了一刀,那可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對於一個暈過去的人。
寧鹿視線落在南嶼身上。
“要,想,好。”刀疤臉抬眼盯著寧鹿,一字一頓。
寧鹿緩緩眨了眨眼睛。
腦海裏閃過一幕幕,每一幕都會定格在某個細節上:上樓的時候,他說要走前面;進屋以後他正常音量的說話聲,按燈的動作;跳下窗子時玻璃晃動的聲音;重新出現時,手裏拿著的麻,醉槍。
“如果是我,我會殺掉那些想要好好活著的人。”
“因為這樣所有人都會死。”
“對惡的寬容,會讓你成為惡的一部分。終有一天,你將成為曾經和你並肩的夥伴要剷除的一部分。”
寧鹿鬆懈下來,緊攥著的拳頭也慢慢放開。
刀疤臉笑了一下,很有感觸:“有時候爲了他少挨一槍,就要先給他一刀……這是比替他擋刀更高階的愛。”
寧鹿安靜地看著南嶼,像是和其他人隔絕了一樣。
刀疤臉對站在一旁的人使了一個眼色,立刻有人會意,走過來把南嶼拽起來。
刀疤臉在南嶼身上梭巡了一圈,最後,挑開他脖頸側面的領子。
“水已經沒那麼燙了。”他好像在安慰寧鹿。
水壺提高,傾瀉,隨著滾滾的熱氣,水柱墜下。
寧鹿面無表情地看著。
刀疤臉把整整一壺水倒完,把水壺丟在一邊,空蕩蕩的金屬殼子在水泥地上彈跳,發出的聲音也空蕩蕩的。
“嗯!”刀疤臉蹲下身,掐著南嶼的下頜晃了晃,“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來是真的。”他手肘架在膝蓋上,從下往上看扶著南嶼的人,像是跟他討論,“應該沒有人能挨一壺開水毫無反應吧?”
那個人好像從來沒和刀疤臉這樣的人說過話,有點慌:“啊!對對對!如果有意識的話,怎麼可能像死人一樣,動都不動的?肯定是暈了……我們的麻藥很好用的!他得睡到明天!”那人好像想到什麼好玩的,“等他醒過來就有好受的了,看看這燙的,皮都……”
刀疤臉豎起手指,責怪地抿了他一眼:“噓!不要讓別人心疼。”
那人愣了一下,隨即看向寧鹿,然後恍然笑起來:“好好好,秦哥就是比我知道憐香惜玉。”
刀疤臉站起來,聽那人拍的馬屁,抬手給了他一下:“憐你媽了個逼!我是隨便對別人的女人憐香惜玉的人麼?”他看向小亨,“我是擔心小亨。”
小亨受寵若驚地抬起眉:“秦哥!”
刀疤臉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別急,來日放長,這個小兄弟還得多陪我們一陣,會給你好好欣賞的功夫。”
小亨意會,又露出猥瑣的笑臉。
他們的對面,寧鹿就像一尊雕塑,任他們說說笑笑,只站在原地,也沒有走過去看南嶼的傷勢。
樓下響起了鳴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