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萬物且灰 一
在回去的計程車上,白英內心也是百感交集的。她很難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只覺得這世間的一切都顯得如此荒謬,而又那麼可笑。
她無力的耷拉著腦袋,倚靠車窗看著一路人潮涌動的大街,目光卻是有些渙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前面的司機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和藹的中年大叔,見得白英這幅模樣,不由得關心的問道,“小姑娘,怎麼了,和男朋友吵架啦!!”
見得白英遲遲沒動靜,司機吸了一口煙,又雙眼目視前方,似乎是在自顧自的說道,“這個世界上可沒什麼邁不過去的坎兒,就看你自己願不願意面對了啊!”
“嗯?”白英似乎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剛剛回過神來,只是勉為其難的笑了笑,“謝謝了。”
“嗯。你要知道……”然而,就在此時,一道令他們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正當司機想要接過話茬繼續說道時,他話音卻戛然而止,隨後便一陣驚呼,緊接著車子也陡然才了急剎車,讓白英猝不及防的差點磕到了腦袋。
司機卻也沒管白英的狀態如何,卻只是一直罵罵咧咧的,“這是哪家的熊孩子啊,真是……”好像是撞到了一個小孩子,隨即便開啟了車門下去了。
片刻之後,便聽到了車子外一片劈頭蓋臉的臭罵聲。白英倒也不怎麼在意,想必就是一個小車禍罷了。雙眼微眯的掃視了一下窗外,才發現他們已經不知不覺進了一個衚衕小巷,不知為何,這個小巷卻是如此的陌生,讓白英一點印象都沒有。
又過了那麼將近十幾分鍾,車子外的罵聲卻是漸漸的微弱了下來,隨後不知什麼時候,竟是徹底沒了動靜。
白英聽著四周一片靜悄悄的死寂,也是感到有一些不對勁。她有些艱難的起了身,開啟了車門走下去,車前燈的刺目光芒還照射著前方,倒讓白英有些看不清車前的情況。
當她向前方緩步走去,眼前的一幕卻是令她毛骨悚然!!只見得有一個渾身灰撲撲的小男孩正躲在道路中央,低著個頭在地上默默的划着圈圈,而那個司機竟是也不知去往何處。
小巷子此時倒也是靜悄悄的,只有遠處一道光芒微弱的路燈,牆角的陰影處有一些下水道的常駐民在悄無聲息的穿行著。
白英的腦海中不由得浮想聯翩,似乎想起了一些奇怪的鬼故事的情節。然而,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再出現什麼有違背常理的事,倒都顯得沒那麼不正常了。
她壯著膽子走過去,隨後輕輕的蹲了下來碰了碰那孩子,輕聲細語的問道,“小朋友,你怎麼啦,怎麼在這麼危險的地方玩還不回家?”
小孩聽到了這話,突然之間站了起來,隨即便轉過了身。起初,白英還是做了些心理準備的,當看到了那個小男孩的臉,卻是有些出乎意料的,他竟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乖巧的笑著,咪咪眼顯得十分憨厚。
只是,唯一顯得有些突兀的,便可能就是他那一身的灰色長衫短褲了。
只見得他開了口,竟是一副小奶音,“姐姐,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可以帶我回家嗎?”
“啊?”白英愣了愣,倒是沒想到他的聲音瞬間就暖化了白英的內心,他揹負著一副手,倒是一臉天真無邪,又偏偏顯得如此乖巧可愛。
白英十分心疼的蹲了下來,對於此刻的她來說,早就將司機為何莫名消失的事拋到腦後了。白英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頭,問道,“那你的家在哪裏呀?”
隨後,那個小男孩便說了一個有些熟悉的地點,白英一聽,這個地方,恰巧也是在自己回家的必經之路之上。她眼眉都彎成了月牙兒一般,“好呀,姐姐這就帶你回家。”
說罷,她便不假思索的牽起了小男孩的手,眼神也似乎變得有些迷離了起來。
而這件事所透出的種種詭異之處,譬如為什麼這裏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小男孩,司機卻又不知去向,她卻也全然未曾在意。
就這樣,她牽著小男孩的手,一步一步的慢慢向前走著,白英的臉上永遠是掛著那一抹微笑,顯得有些生硬和呆板,又笑得如此機械,毫無疑問,她的神識已徹底被矇蔽了。
周遭的景色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化著,很快,那個記憶中熟悉的小巷便就消失不見了,他們似乎手牽著手,走在一條晦暗不明的不歸路上,只有一種從遠方莫名投射而來的燈塔的指引之光,也不知道他們將會去往何方……
突然,一道驚雷一般的聲音陡然響起,“等等,不要去!!”
“什麼?!”白英聞聲矗立在了原地,下意識的回頭一看,而她身旁牽著的小男孩,不知為何,眼神裡竟掠過一絲陰翳,便一閃而逝。
現在白英眼前的,是一個披著五彩羽裳,帶著華貴羽冠的英俊男子,而白英一見到他,頓時面色一冷,實際上,她也是十分厭惡眼前的這個存在,不知為何,自己一直以來似乎都與他的精神意象如影隨形,自那次故闖聖地之後,他便似乎成爲了她的夢魘,一直揮之不去。
渡鴉王見得白英這幅模樣,倒也是情理之中。實際上,他也是感召到了一種極大的危機而復甦,而這次危機,是一種空前絕後的毀滅性質的,他的意念剛剛於識海之中甦醒,倒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原來,在不久之前,白英的識海之中,那股本質是由大腦中神經元的腦電波,換而言之便就是精神波動的具象化,也就是渡鴉王曾與白英一同領略過的那道猶如行星執行軌跡般的浩瀚奇觀。
而此時,這股徐徐旋轉著的類星雲體精神波動氣旋中心,正有一個隱藏的意念元核在緩緩醞釀著,漸漸隱現出一種乳白色的光暈,猶如即將破繭成蝶,是那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