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這哥們兒又一次落難了
巴歹和乞失裡黑這兩個兄弟,都想著自己這下子不僅有可能改變奴隸的身份,而且搞不好還弄個小官噹噹呢,到時最好是先找個靚妞當老婆再說,這光棍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於是快馬加鞭,在天亮以前就趕到了鐵木真汗的營地。
倆個好兄弟對那些崗哨說要親見鐵木真汗,於是經過一番盤查後他們被帶到鐵木真的後帳,便氣喘噓噓地將桑昆要來突襲的訊息告知他:“大汗啊,情況是相當相當的危險啦,他們已經商定好明早就前來包圍你的營帳捉拿你!”
鐵老大回家後,對那個吃羊喉問題細心研究時,也感到危機重重了,聽這一說,就知道這肯定是真的。
鐵木真立即對身邊的親信下達命令,叫他們立即行功,放棄一切有礙於急行軍的東西(他扔下了部分簡陋的器具物件),叫醒所有的人。轉眼間,全體人馬已整裝集合完畢。鐵木真汗上馬,率眾向東,即向去年被他征服了的前塔塔兒人住地哈拉哈河流域和大興安嶺山樑分支山區奔去。
鐵老大率眾來到卯溫都兒山以後,派出一支部隊充當後衛,由忠志之士者勒蔑指揮。者勒蔑是兀良哈惕部人,是鐵老大的心腹愛將。派出這支後衛部隊後,鐵木真繼續率部東撤,第二天下午,鐵木真部來到合刺合勒只惕沙附近,在這裏停下休息,吃點東西。這裏已是哈拉哈河流域,屬於過渡性地區。西面是鹽鹼沼澤和一片片沙地,戈壁灘的流沙一直深人到草地。東部是草地,越往東接近興安嶺,野草越稠密。再往東,草地過後,就可見到一叢叢柳樹和小榆樹,接著是挺拔的楊樹和美麗的燁樹。這些楊樹和樺樹表明,已到覆蓋興安嶺斜坡和遠處山頂的大森林的邊緣了。只有那些被大風揚起然後又散佈在草地直至山坡上的片片流沙可以使人們想到,東南部毗鄰地區是戈壁沙漠。
鐵木真汗及其部眾歇息沒有多久,就看到遠處有兩人騎馬飛奔而來。這兩個人是一蒙古部首領阿勒赤歹手下的牧馬人,一個名叫赤吉歹,另一個名叫牙的兒。兩人飛馬來到鐵木真汗面前急報說,方纔他們倆正在一片青草地上放馬,忽見遠處出現一團灰塵,沿著忽刺安不魯合惕(即“紅柳林”之意)向卯溫都兒山方向接近。
鐵老大手搭涼棚望去,果見後面遠遠的翻滾著漫天灰塵,浩浩蕩蕩地卷蕩而來。他斷定是王汗的追兵無疑,急忙傳令上馬,率領大軍急走。
在追隨他的隊伍中,兀魯兀惕部和忙忽惕部這兩個部落的人馬威風凜凜地排在前列。在各蒙古部落中,這兩個部落的人最驍勇善戰,其首領和鐵木真汗一樣都是神秘祖先的後裔。
那揚起漫天灰塵的正是王汗的大軍,一幫人揮舞刀槍,策馬如風,如狼似虎地撲奔過來。
原來王汗預設兒子桑昆的行動後,就帶兵過來了。這時他和札木合併騎跑在隊伍的前頭。前段時間還是敵對分子的兩個傢伙,爲了某種利益走到了一起。
克列亦惕軍隊已經靠近,此時已可以看清楚他們了。敵人(克列亦惕部)作好了戰鬥準備,擺好了陣勢。王汗騎在馬上問札木合道:“那邊簇擁鐵木真的貌似勇士者是哪個啊?”
“那邊整隊以待的,”札木合答道,“就是兀魯兀惕人與忙忽惕人啊。那幫是猛人啊,隊伍井然有序,戰而不亂,或進或退,翻旋變化,渾然一體呢。他們的百姓,自幼就演習刀槍,武藝嫻熟,他們的旗幟或黑或花。這幫猛人正是我們需要提防小心應戰的呢!”
聽札木合這樣說,王汗就決定派一支精銳部隊來對付兀魯兀惕人和忙忽惕人。這支精銳部隊就是由合答吉率領的只兒斤部落。王汗接著部署道:“在只兒斤勇士的後面,命令阿赤黑失合率領土綿上別幹人衝鋒;在土綿土別幹人的後面,命令斡孿董合亦惕的那些勇士衝鋒;在斡孿童合亦惕人的後面,命令豁裡失列門率領我的千員護衛衝鋒;在千員護衛之後,我王汗率大軍再進行衝殺!”
聽說敵方很勇猛,王汗就有點怕了,他竟然想請札木合擔任全軍總指揮,但札木合拒絕了。
札木合這個怪人向來反覆無常,他現在看到王汗這麼膽小,肯定是不能成就大事的人,心裏就另有想法了。
經過一番嚴重思考之後,札木合出去對自己的親信說:“王汗叫我統領全軍進攻呢。可是,我是鐵木真安答的手下敗將,他還叫我統領全軍。足見他還遠不如我呢。跟這種人混,搞不好就把小命玩丟了!不行,我得告知鐵木真安答真相,讓他堅定信心。”
札木合這個傢伙,作為鐵木真汗的敵人,卻在這關鍵時候又幫他一把,為自己留條後路。
於是,札木合就真的暗中派人把王汗的作戰安排全盤告知成吉思汗,並對他說:“王汗是個平庸不中用的傢伙,絕不是你的對手。安答啊,你不要害怕,堅定信心,愛拼纔會贏!”
你看,叫人家反水的是這哥們,透露人家機密的也是這哥們。
鐵木真得到這個訊息,馬上也調兵遣將。他對兀魯兀惕氏人主兒扯歹說:“主兒扯歹叔叔,你是個將才啊,派你當先鋒,你看怎麼樣?”
還沒等主兒扯歹回答,忽亦勒答兒搶先道:“我帶自己的部族給鐵木真安答打頭陣吧。我萬一戰死,身後遺下的孤兒,就麻煩鐵木真安答給我照料了!”
主兒扯歹不堪落後,也搶著說:“那就讓我倆共同打頭陣吧!”
這倆人都不簡單,是鐵木真汗麾下著名的勇將,屬於猛人系列,每逢戰陣,都搶著當先鋒。殺將起來,勢如餓虎,威不可擋。
忽亦勒答兒還是鐵木真的結拜兄弟呢。
倆人正待整隊出戰,那邊只兒斤人己經衝殺了過來。
主兒扯歹、忽亦勒答兒率領各自部眾,迎擊上去。這是當時最可怕的惡戰之一。只兒斤人猛攻上來,主兒扯歹和忽亦勒答兒立即狠狠反擊,擊敗了只幾斤人,接著便追殺過去。正當他們揮劍追擊只兒斤人時,他們自己卻遇到了阿赤黑失侖率領的土綿土別幹人的截擊。阿赤黑失侖挺槍衝過來直取忽亦勒答兒薛禪,來勢十分兇狠,一槍就將忽亦勒答兒薛禪刺下馬來。忙忽惕氏士兵們一見,立即翻身來救忽亦勒答兒薛禪,團團將他護定。與此同時,主兒扯歹則率領兀魯兀惕人再次發起攻擊,擊退了土綿土別幹人。正待乘勝追殺,克列亦惕陣中衝出斡來董合亦惕率領的一支人馬,向他們撲來,但也很快被擊敗。緊接著,克列亦惕部陣中又衝出一彪人馬,來勢兇猛異常。這彪人馬就是克列亦惕部王汗的千員護衛隊,由豁裡失列門率領。但這些護衛軍也頂不住主兒扯歹發動的猛烈反擊,還是敗退下去了。
你看,主兒扯歹很牛吧?
桑昆那傢伙一看情況不大對頭,一急眼,沒請示老爸王汗,就咬牙切齒大叫著殺過來了。也是這傢伙走了衰運,不知誰射出一箭,正中他的臉腮,便從馬上摔下來。王汗的人馬都搶著去救他。鐵木真的兵馬趁機掩殺過去,終於打退了王汗的大軍。
由於天色已晚,成吉思汗的蒙古軍隊開始後撤。可以說,他們現在是勝利者。但是,經過白天的惡戰,他們的傷亡也並不下於克列亦惕軍隊的傷亡。
在鐵木真汗的將領中,英勇的忽亦勒答兒受了重傷。鑑於夜幕已經落下,再加上鐵木真汗的軍隊和克列亦惕部軍隊雙方均已精疲力竭,只好停止廝殺。至少,鐵木真並不抱全殲敵軍的幻想。他作決定時向來頭腦冷靜,這是他的特點。本著這種冷靜的態度,他果斷地傳令起營,放棄戰場,藉着夜色的掩護撤走。狂奔了蠻遠的路程以後,他才下令停止前進,就地宿營。
這些蒙古人一堆一堆地就地躺下過夜。他們都睡在戰馬旁邊,睡著了手裡還緊捏著韁繩,隨時準備一有號令就立即跳起來上馬廝殺。
這是令人焦慮不安的一夜,鐵木真此時無法知道他的軍隊的損失究竟有多大,甚至無法知道他身邊的人還剩下多少。好容易熬到黎明,他便立即清點人數。在點到他最愛重的兩個夥伴孛羅忽勒和孛斡兒出以及他心愛的兒子窩闊臺的名字時,回答是一片沉寂。他們三人此時不在,使他痛苦萬分。他捶著胸,仰天禱告:“他們三人,不管生也好,死也好,都不要相離開啊!”
鐵木真話音剛落,就看見在晨光微曦中走來一人。走近一看,正是孛斡兒出。一認出是孛斡兒出,鐵木真汗又捶胸仰天禱告,感謝長生天的保佑。孛斡兒出來到鐵木真汗面前,報告他的經歷說:“正衝鋒時,馬被射倒,我便步行且戰且退。那時克列亦惕人正翻身去救護受傷的桑昆。我搶了一匹馬,跟你們的蹤跡而來,現在才追上了!”
不一會兒,又見一個騎馬的人到來。但見此騎馬人身後,似有另一人之兩腿從馬背上垂下。及至來到近前,纔看清同一匹馬上有兩人,正是窩闊臺和孛羅忽勒。孛羅忽勒滿嘴是血,疊騎於窩闊臺身後,以手扶定窩闊臺驅馬而行。
原來,窩闊臺頸部中箭,孛羅忽勒按照蒙古的醫療習慣,小心地用嘴吸出窩闊臺傷口上的血,故而滿嘴血汙。見到他們這般情景,成吉思汗鐵木真頓時感到心口一陣發緊,痛楚萬分。這個鐵一樣堅強的男子漢此時心裏一陣激動,眼淚不覺奪眶而出……
經孛羅忽勒介紹,大家才知道他倆的遭遇。原來,窩闊臺在戰場上頸部中箭,傷及血管,血流不止,跌於馬下。孛羅忽勒一見,立即下馬來保護他,將他救到僻靜處,將息照料,吸去傷口汙血,陪著他度過了漫長的一夜。天破曉時,窩闊臺因失血過多,在馬上坐不穩,孛羅忽勒便將他扶上自己的馬,自己騎於馬臀上,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他,如此疊騎而來。
鐵木真叫人燃起一堆火,燒紅鐵塊給他的兒子烙傷口消毒。年輕的窩闊臺喝了一些馬奶後,精力就慢慢恢復了。
總的說來,這場戰爭並沒有就此結束。當然,克列亦惕部已經遭到了很大損失。據剛從前線回來的孛羅忽勒報告說,他曾看見遠處有煙塵飛揚。從他說的這一情況可以得出結論,克列亦惕部軍隊已順卯溫都兒山向忽刺安不魯合惕(紅柳林)方向而去。
鐵木真準備應付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他對大家說:“他們如果再來,我們必須拼力死戰!”
話是這樣講,但是鐵木真心中並沒有再戰必勝的把握,所以,他又率部湖語跡灰河和溼魯格跡只惕河而上,來到答蘭捏木兒格思之地,在那裏下營。答蘭捏木兒格思位於斡李洛哈巴刺山和唆由勒吉山西面山坡上,即大興安嶺西坡上。這就是說,他已退到了蒙古地面的最東邊陲,幾乎被趕出了蒙古疆域,幾乎被迫移居到了屬於金朝的東北,幾乎是被迫逃到了異國他鄉。
但是,隨著他逐漸接近大興安嶺,在走出位於下克魯倫河流域和捕魚兒湖地區的那片淒涼而令人傷心的草原時,他也確實又找到了牧草豐美的牧場和蓋滿山麓的越來越稠密的森林。他可以在那裏使因被迫大撤退而精疲力竭的人馬得到很好的休養,可以在那裏養精蓄銳。
王汗桑混父子也看到自己的潛師掩襲行動已經失敗。由於突襲沒能奏效,所以他們不得不考慮新的計劃。
就在這個困難時候,塔兒兀惕部的合答安答勒都兒罕拋下妻兒來投奔鐵木真。他帶來了關於克列亦惕部軍營中人們精神狀態的有趣的情報。據他說,王汗在營中責備他的兒子桑昆使他捲入了這場針對老盟友的不義戰爭,他認為桑昆臉頰中箭是受到的一種懲罰。王汗手下的將領阿赤黑失侖聞言,便竭力鼓勵王汗說:“老大啊老大!還沒有兒子的時候,你很希望有兒子,經常請人唸咒作法而求告上天。現在你有兒子了,他長大了,我們應當愛護啊。”
阿赤黑失侖還提醒王汗說,蒙古人的很大一部分(據他說是一多半)在阿勒壇、忽察兒和札木合屬下,站在克列亦惕部一邊。至於其餘跟隨鐵木真而逃出之蒙古人,已窮途末路啦,只有躲到樹林裡去啦。史書上的這一句話充分證明,被趕出蒙古草原的鐵木真汗已被迫退到大興安嶺森林邊緣地帶藏身。
最後,阿赤黑失侖拍胸脯對王汗講了大話:“鐵木真如果不來找咱們,咱們也要到那裏找他們。到了那裏,還不像撿馬糞一樣,往籮筐一裝就可以啦!”
鐵木真一聽,唔,危險依然存在著,又帶領部眾撤離答蘭捏本兒格思,順哈拉哈河而遷移。哈拉哈河發源於斡李洛哈巴刺山和唆由勒吉山,向西注人捕魚兒湖。到那裏,鐵木真停下來點了一下人數,只剩下兩千六百多人了。他把這兩千六百多人分作兩隊,一隊一千三百多人由他本人率領,沿哈拉哈河左岸而行;另一隊一千三百多人(其中包括兀魯兀惕人和忙忽惕人)沿哈拉哈河右岸而行。兩支人馬一邊走一邊打獵,以獵養生。
忙忽惕氏首領忽亦勒答兒身負重傷,還沒有痊癒,鐵老大在分兵雙行之前囑咐他要多加小心珍重。但忽亦勒答兒性情急躁,行軍中按捺不住,堅持要參加圍獵,結果金瘡迸發而死。鐵木真聞訊,命令手下將他這位忠勇將領葬於哈拉哈河畔的斡順帆山上。
在哈拉哈河人捕魚兒湖之河口地區,居住著另一個蒙古部落——翁吉刺惕部。該部落兩位首領一名帖兒格,一名阿蔑勒。你也還記得的,鐵木真的妻子孛兒帖就是出生於這個部落。鐵老大派主兒扯歹前往這個部落聯絡。他對主兒扯歹說:“如果翁吉刺惕人還記得與我們的姻親關係,我們就對他們招降吧。如果他們想反水,我們就只好進攻了!”
交涉結果,可能是美人孛兒帖的名字對翁吉刺惕人的思想起了作用,也可能是他們認為自己力量弱小,不足以同鐵木真汗對抗,翁吉刺惕人歸順了鐵木真汗,沒有采取任何抵抗行動,同意鐵木真汗在這裏休整軍馬。
就是說,鐵木真這哥們兒又一次落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