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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一山豈能容二虎

    這段時間,鐵木真這哥們兒可謂春風得意。

    鎮服倔強的主兒乞人後,鐵老大的名聲更盛,又有很多人投奔過來,使他的勢力進一步壯大了。

    原來在主兒乞部棲身的富翁帖列格禿老人家領著三個兒子古溫兀阿、赤剌溫孩亦赤、者卜客和幾個孫子也來投奔鐵老大了。

    古溫兀阿把兩個兒子木華黎、不合來領到鐵木真面前,這樣說道:“就讓他們給你當看門的奴隸吧。如果他們不好好地看守門戶,可以割斷他的腳後筋、挖出他的心肝。”

    當然他也只是這樣說說表示忠心而己,真要砍他兒子的腳後筋或挖心肝之類,他還不跟你急嗎?可見自古以來油嘴滑舌的人大把的是。

    赤剌溫孩亦赤也把兩個兒子統格、合失領到鐵木真面前,這樣說道:“就讓他們給你固守著黃金的大門吧。如果他們守得不好,就要他的命、挖他們的心。”

    別人剛剛用過的招數,這老叔照用不誤,呵呵。

    這些富翁來投奔,說明不光貧民階級,就連富人階級也看好鐵木真老大了,認為只有他才能保護他們的財產和生命。

    人們都己經看出,鐵木真這哥們兒絕對是一個特具潛力的原始股!

    鐵木真汗,這股草原新勢力的穩步壯大,引起了他的仇家們的強烈不安,也引起了一些雖說沒仇、但為利益著想、不願看到他強大的部族的警惕。

    鐵木真汗攻伐屢勝,勢力日大,又打敗了乃蠻部,而且還有盟友克列亦惕部王汗的支援(雖然最近是他救了王汗),如此看來,他的霸權似乎很快就要擴大到蒙古各部族了。

    但是,實際上,他此時離奪取最後的勝利還差老鼻子遠。僅就單純的蒙古人各部來說,遠遠還沒有形成一致支援他的局面。這些蒙古人部落不但還沒有一致支援他,而且其中一些部落還聯合起來推舉了一位與他相對抗的汗。這位被推舉出來與鐵木真分庭抗禮的汗就是敵視他的扎只刺惕部首領札木合。

    這個對抗聯盟是一個其成員遍及蒙古四面八方的龐大的聯盟:其東部有經營於興安嶺山坡的塔塔兒人,北部有泰加森林地區的斡亦刺惕人,西部有經營於阿爾泰山地區的乃蠻人。

    這一年是公元1201年,鐵木真四十歲。聯盟各部在阿勒灰河之源集合,然後從那裏出發前往額爾古納河。他們在刊河和額爾古納河匯合處公推札木合為汗,名為古兒汗。緊接著,他們按薩滿教禮儀舉行宗教儀式,高呼大汗尊號(也是這一年,蒙古人開始有了確切的紀年)。

    參加聯盟的各位部落老大們一起揮刀腰斬了一匹種馬和一匹兒馬,指天發誓:“咱們這幫人當中,如果有私自洩露機密,或懷有其他不良想法的,將會像這些爛土斷木一樣下場!”

    宣誓完畢,幾條大漢共同舉足踏岸,使土崩於河水之中;揮刀砍木,使木斷葉落於地。然後即分頭行動,準備合力偷襲鐵木真部和王汗部。

    也是鐵木真老大運氣好,在這幫猛男分頭準備時,豁羅刺思部有一個叫豁裡歹的人探聽到了訊息,立即撒開腳丫子狂奔向鐵木真同志告密了。

    當時鐵老大正駐紮在克魯倫河上游不兒罕合勒敦山山麓之古連勒古。豁裡歹一路飛馬馳來,途中路過泰亦赤兀惕部的一個營地,在那裏換了一匹馬,繼續趕路。後來他又碰到一支前來給新立古兒汗送白帳篷的軍隊。值得慶幸的是,這哥們相當靈敏,他巧妙地避開了這支軍隊,安全地來到了鐵老大的營地,氣喘吁吁地把這個訊息報告了鐵木真。

    鐵木真聽了這一緊急情況後,覺得問題相當的嚴重,便火速派馬仔通知王汗。

    王汗這老哥子一聽說那幫來歷很明的傢伙聚眾鬧事搞流血事件,而且是想要自己的老命,立刻起兵,與鐵木真汗會師了。然後兩軍順克魯倫河而下。鐵木真汗派阿勒壇、忽察兒以及叔叔答裡臺三人先導,在前面偵察開路。王汗也派他的兒子桑昆、他的弟弟扎合敢不以及將領必勒格別乞三人為前導行進。鐵木真汗和王汗的軍馬順利來到赤忽兒忽山、扯克徹兒山和闊亦田之地。

    這一片地區位於闊連湖與捕魚兒湖之間,克魯倫河注人闊連湖之河口處以南。闊連湖周圍多沼澤,該湖與額爾古納河由一渠道相連,這條渠道通常是乾涸的,只有在漲水季節渠內纔有水。

    這時,札木合的軍隊溯額爾古納河而上,也抵達了這個地區,走在前面的是這個聯盟的主要成員:泰亦赤兀惕部頭目阿兒出把阿禿兒;乃蠻部首領不亦魯黑;蔑兒乞惕部首領脫黑脫阿之子忽禿;斡亦刺惕部首領忽都合別乞。一幫牛人簇擁著與成吉思汗對立之汗札木合,高喊口號,氣勢洶洶而來。

    鐵木真這邊的哨兵見勢跑回來報告說:“老大,不好了,敵人從前面撲過來了。”

    阿勒壇、忽察兒等幾個先鋒哥們都是牛人系列,得到這個訊息,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大聲說:“來得好啊,咱們迎上去看看吧。”

    於是連夜進發,終於,他們在闊亦田與敵方先鋒遭遇。

    跑在最前面的阿勒坦一聲大喝:“來者何人?快快通報姓名,免作無名之鬼!”

    札木合的先鋒貌似很老實很可愛,都先後報了名說:“我們是蒙古的阿兀出把阿禿兒、乃蠻的不亦魯黑汗、篾兒乞惕部的脫黑脫阿別乞的兒子忽禿、斡亦剌惕部的忽都合別乞,我們四個人來做札木合的先鋒。”

    阿勒坦在夜色朦朧下一看,哇噻!幾個傢伙身材魁梧,估計一下子也解決不了,就喊道:“唔,天色已晚,而且大家們都餓壞了,先吃好飯睡好覺,咱們明天再廝殺吧!”

    那幫人估計也是很餓了,竟然都高聲答應了。

    說著,一幫先鋒退回到大營裡,與大軍相會合,先大塊肉大碗酒享受著,其他明天再講吧。

    第二天是怎樣的一場戰鬥呢?

    《蒙古史》裡講的就有些神乎其神了:說的是當時蒙古地區薩滿教巫師,把一些牛黃狗寶之類浸於水盆中一邊玩弄,一邊望空禱誦,念動咒語,霎時間就會狂飈大作,天昏地暗,雨雪從天而降了。而札木合方的先鋒不亦魯黑罕、忽都合別乞這兩位同志就學得了這種能呼風喚雨的法術。

    這兩個傢伙在第二天的戰鬥中,一開始就施展自認為法力無邊的妖術。頓時風起雲涌雷鳴電閃,傾刻間暴雨大作。但不幸的是,這些狂風暴雨不是前去襲擊鐵木真的部隊,反而扭頭回來橫掃他們自己的陣營,有很多人馬都被狂風暴雨搞翻。札木合的軍隊頓時亂了陣腳,慌忙奔逃,自相踐踏,黑暗中不識路徑,跌入深澗者無數。暴風雪越來越猛,那些沒有死於亂軍中的札木合的部隊,許多人的手足都凍得僵硬,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那邊鐵木真汗的部隊趁機彎弓揮刀掩殺過來,喊聲震天。

    札木合哥們才當了幾天老大,高興還沒完呢,見這等陣勢,頓時大汗,驚恐地對手下馬仔們說:“是不是我們惹怒了長生天?”

    因為當時人們特別相信老天爺,聽如此一說,軍心自然亂了。老天都不幫咱們啊,這仗還能再打下去嗎?於是全軍作鳥獸散,各自撒開腳丫子拼命跑路了。

    好不容易凝聚到一起的反擊鐵木真汗的力量,就這樣又恢復爲一盤散沙。

    我估計,這只是寫史的人胡說八道,真正導致札木合失利的原因,可能有兩點。

    一是人心不齊,也沒法齊心。這些部族各有各的算盤,很難精誠團結。加上札木合當年煮人玩的殘暴,使他喪盡了威望,根本不能服眾。推舉他當大汗,不過是為反擊鐵木真汗的共同目的。

    二是對鐵木真汗的畏懼心理。說是對鐵木真汗的畏懼,還不如說是對長生天的畏懼。當時的草原人都非常迷信。傳說鐵木真汗手握蘇魯錠(凝血)出生,在人心中已經有了“戰神”的神秘色彩,加上豁兒赤那老傢伙關於“天地神命你為國主”的輿論推波助瀾,足以在他的敵人心頭播上恐懼的種子。而且這顆種子,隨著他勢力的日漸強大,會愈發茁壯,恐懼感也就愈發強烈了。

    如此一想,札木合戰敗,也就理所當然了。

    當然,從科學的角度看,肯定是迷信和科學偶然碰到一塊了,那邊剛祭神,偶然暴雨就來了,然後又突然來了狂風,傾盆大雨就往札木合的陣地橫掃,就這麼簡單。

    兵敗如山倒,札木合的聯軍就這樣垮了,分崩離析了。活下來的人,四散逃命。

    乃蠻人向阿爾泰山逃去;斡亦刺惕人向貝加爾湖附近森林地區逃去;蔑兒乞惕人逃往下色楞河流域;泰亦赤兀惕人逃往下斡難河流域;札木合返回他的額爾古納河流域營地。

    這時候的札木合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名聲早臭了,索性就臭到底吧。他把那些推舉他當大汗的盟軍和百姓們狠狠搶劫一番,隨後向額而古涅河方向落荒而逃。

    這種失去理智的瘋狂行徑使他失去了最後的支持者,他剛登上不久的汗位也因此而崩潰了。

    這邊聯軍立即兵分兩路:王汗順著額兒古捏河下行,去追趕札木合;鐵木真汗挺進斡難河去追趕泰赤烏人。

    你也知道了的,泰赤烏人是俺巴孩汗的直系後裔,和鐵木真老大是同一個祖先。

    有道是: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但是,世事往往就這麼殘酷。

    泰赤烏人曾經無情地遺棄了鐵木真一家,讓童年鐵木真飽受生活的煎熬。又在他少年時期,窮追不捨,想要斬草除根。要不是有人相救,哪還有後來的成吉思汗?這一回,又聯合札木合等人,來和他為敵。

    鐵木真老大對這個本是同根生的部族早就恨得頭頂冒煙了。

    鐵木真汗的軍隊影子一樣追趕著泰赤烏人。

    泰赤烏人逃回老營,馬上整頓剩餘的持方牌的軍隊。阿兀出把阿禿兒、豁敦斡兒長對馬仔們說:“沒有退路了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咱們準備廝殺吧。”

    他們在斡難河邊嚴陣以待,迎戰鐵木真汗的大軍。

    鐵老大指揮著部隊如影隨形而來,在河邊與泰亦赤兀惕人廝殺成一團。戰鬥非常慘烈,互相反覆廝殺了許多回合,還是未分勝負。

    雙方一直戰到天黑,纔在戰場上互相對陣著宿營了。

    逃難來的百姓們也在那裏與他們的軍隊一起紮營住了下來。

    在混戰中,有一箭呼嘯飛來,正中鐵老大的脖頸。因為怕動搖軍心,這哥們忍住劇痛,堅持坐在馬背上,直到天黑下來,激戰告一段落,雙方各就陣地宿營。

    剛回到軍營帳躺下,鐵木真同志就昏迷了過去,而且傷口流血不止。

    守在他身旁的者勒篾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用嘴吸吮他傷口的淤血,直到吸吮出流出的鮮紅的血纔給他包紮上。他吮吸的血,一半嚥進了肚子,一半吐在地上,唇也被染紅了,但不敢依靠別人,寸步不離地守到半夜,一直到鐵老大醒來。

    鐵木真醒過來後,看看身邊的者勒篾,說:“哼,我的血可能快乾涸了,我很渴。”

    這個者勒篾脫是個很膽大的牛人,他想了想,竟然脫去靴、帽和衣服,僅穿條褲衩,就那麼赤條條地摸進對峙的敵營裡,爬到敵營百姓的車上,尋找馬奶。但他沒能成功,因為慌忙逃難的百姓們顧不上擠馬奶,把母馬都放出去了。他沒有找到馬奶,後來從一輛車上找到一大桶乳酪,就把這桶乳酪扛了回來。來去之間,沒有被任何人看見。這真是長生天的佑護了!

    把那桶乳酪帶回來後,者勒蔑又去找來清水,把乳酪放在水中間調和好,給成吉思汗喝。

    鐵老大喝一會兒,歇了一會兒再喝,歇了三次才喝完,他說:“我心裏暢亮了,眼睛明亮了!”

    終於能支起身子坐了起來。

    這時天已大亮,鐵老大發現他坐處的周圍地上,佈滿了者勒蔑吸吮吐出的淤血與泥混合成的泥血漿,便說:“這是怎麼啦,為什麼不吐得遠一些呢?”

    者勒蔑回答說:“你正在危急中,我不敢遠離你。忙得我只好把吸吮得的淤血咽的嚥了,就地吐的吐了。在慌忙中我的肚子裡是嚥進了許多。”

    鐵老大又說道:“我已經躺在地上起不來,你為什麼赤身跑入敵營?如果你被抓住,不會把我的這個情形說出來?”

    者勒蔑輕輕一笑,說:“當時我想,我赤身跑入敵營,如果萬一被抓住,我就對他們說‘我打算來投降你們,但是被別人發覺了,把我抓起來,要殺我,把我衣服剝光了,只剩一條內褲沒脫,我突然掙脫了他逃了出來,便這樣赤身趕緊來投奔你們’。他們一定會信以為真,會給我衣服穿,好好待我。只要有機會騎上馬背,我就可以侍機跑回來的。因為急於解除您乾渴之苦,所以不顧一切地闖入敵營,當時我就是這麼想的。”

    鐵木真同志很愛惜地看著自己手下的這個馬仔,當即說道:“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以前三姓篾兒乞人襲來、圍著不兒罕山搜尋我三遍時,你曾救過我一次性命。現在你用嘴吸吮淤血,又救了我的性命。我乾渴煩躁,你不顧一切地闖入敵營,取來乳酪,調水供我飲用,又救了我的性命。你這三次救命之恩,我將牢記在心中。”

    者勒篾就這樣救了成吉思汗的命。成吉思汗回報他的也極其豐厚。這當然是後話了。

    重要的是,鐵木真汗的性命總算保住了。

    但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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