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本來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男人看到一旁的兒子時，眼神裡閃過一絲狠戾，只是一瞬即過，但我跟他離得近，還是看到了，而且我確認自己沒眼花。

    儘管心裏納悶，但事不關己，少給自己招惹點麻煩總是好的。

    老譚看了兩眼男人，只是揉揉鼻子沒有說話，臉上是一貫淡漠的表情，看得出他也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

    反觀小千一改往日溫雅含蓄的形象，臉上透出一種類似緊張興奮的表情。

    我一直知道小千善解蠱，卻沒有看到她職業病發作起來，令人，嘖，怎麼說呢！像貓看見老鼠了一樣。

    整個人緊繃着，像一根離弦之箭，隨時能撲上去跟那些蠱拼個頭破血流的。

    我拉開她，好讓我們這一行人低調一些。

    本來拉著一個小孩就挺麻煩的，如果這時候再來個什麼么鵝子，那時候就算有老譚幫忙，那至少也是要費上許多時間和精力。

    划不來，還是安安份份的把何康帶過去。

    眾人見事態已經解決，唏噓兩句狗頭不對馬嘴的人生哲言後紛紛走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小千估計也是注意到自己露出這種表情不太好，拿了一包藥散給那個男人後就走回我身邊了。

    那個男人一臉疑惑不解的看看藥散，垃圾桶就在旁邊，他想想還是沒把藥散往垃圾桶裏扔。

    小千倒是挺注意那邊的情況的，看到男人漸漸把手裏的藥散慢慢收入內襯口袋內時，鬆了一口氣。

    男人不多會就從地上爬起來，抱著一旁的兒子，眼睛被絲絲的紅血絲填滿。

    這些蠱威脅不大但勝在數量多，我估摸著看，那個男人身上至少得有八，九種了。

    而他兒子更奇怪，他身體裡卻是一隻母蠱。

    應該是還沒有浮出來過，很安靜的縮在一角。

    這小孩比他爸幸運一點。

    我打量對面父子二人後，領著小千跟何康又回到座位上。

    距離康爸爸的位置已經快近了，何康一臉茫然的看著外面，不知道要以什麼方式跟自己的父親說起。

    我拍拍他肩膀，沒有多說話，就跟老譚說的一樣，這一關得他自己過，不然這輩子的心結就別想開啟了。

    老譚這個時候又不知道跑去哪了，估摸著又去廁所了。

    這個老煙蟲。

    何康突然抬起頭跟我說，“哥，你說我爸...”何康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樣，聲音晦澀道，“他這麼些天有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我不知道要怎麼回覆他，而他也只是自顧自的說下去，我感覺他不是在跟我說，而是在自言自語。

    “我這幾天來，每天一閉眼我媽跟我爸就一直在我眼前晃悠，有時候是看到我媽在廚房端菜出來，有時候是我爸坐在客廳裡翻著報紙，再到最後，我看見了我媽一個菜沒看好火把我們一家人都給燒了，”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喘了一口氣，“我就是想啊，要是這麼燒死了也挺好的。”

    我這才明白過來，這孩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體溫也不太正常。

    我抬手探了一下他的頭，有點燙。

    “何康，何康？”我連續叫了幾聲後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呆呆的看著我。

    我心裏大喊不妙，這孩子不會是燒傻了吧！怎麼這個時候開始燒起來。

    正當我手足無措時，一雙手越過我在何康面前拂了一下風，帶著淡淡的藥味。

    “你這是幹嘛？”我不解的看著小千。

    “他剛剛跟那兩父子靠得太近了，身上又是剛解完蠱，雖然沒有了蠱蟲之間的相互影響，但蠱蟲在他身上停留了太長時間，多多少少有些影響。”

    小千這麼一說我倒也想起來了，確實是這樣不錯。

    老譚這時候回來了，看著迷糊中的何康，小聲的問，“怎麼了？”

    我擺擺手，把他帶到一旁低聲跟他解釋了一下。

    “到了啊，這個站的人快下車！”

    我拍醒依舊迷糊的何康，“醒醒到了，能走嗎？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我伸出手想扶他一把，他點點頭推開我的手，自己堅持晃晃悠悠的下車，一下車連話都來不及說立即就奔著旁邊的垃圾桶去吐了個昏天暗地。

    等何康緩過勁時，旁邊的警車也開到這邊了，老譚打了個電話走了過去。

    身後正好是派出所，看樣子大概老譚是想刷刷臉讓何康父子能說上一會了。

    過幾分鐘就看到老譚搭著一個穿著警服的警察走到一邊，我也是沒想到老譚臉這麼大。

    當然臉大隻是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