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塵凡出來尋找倖存者時爲了以防萬一便帶上了安放在焚天骨架之中的那半顆妖丹，而在薛琪永遠地在自己面前閉上了雙眼時，怒火一瞬間充斥了墨塵凡的內心，他掙扎著不顧自己殘破不堪的身體爬到了薛琪的屍體前，抱住只保留了一絲溫度而生機全無的少女，他嘶吼出了響徹天際的咆哮。

    內心那唯一一處脆弱的角落彷彿同薛琪一樣被這些子彈所射中，最終那塊脆弱的部分就如同這天湖市一般崩壞了。

    那滔天的怒火也在下一秒被另一種更為奇特的感情代替，一種更接近“喜悅”的感情。

    “這種時候，我應該哭泣嗎？”

    墨塵凡不禁脫口說出了這樣的疑問，而雙目的確感受到了溼潤，也有液體從眼角滑過臉頰滴落下來。而就在墨塵凡自己注意到滴落到薛琪臉頰上的是一滴滴血水時，墨塵凡不免產生了一絲失望。

    原來這並不是自己的眼淚嗎？我果然是怪物嗎？我的實力還無法改變她的命運嗎？

    開什麼玩笑！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流淚嗎？不是應該悲傷嗎？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會在自己暗自竊喜？竊喜自己更像一個人類會為至親至愛的死而憤怒？作為人類的自己什麼都改變不了！作為怪物的自己又無法擁抱她！

    不！可以挽回一切！虛無！虛無可以吞噬一切！只要虛無可以吞噬時間！我便可以重新來過！只要我又更強的力量操控虛無！

    在複雜無比的感情下，墨塵凡從自己殘破的褲子口袋中拿出了那半顆土黃色的妖丹直接吞入腹中。

    “小塵凡！你在幹嘛！？快停下！你這麼強制突破會走火入魔的！”

    無視掉白玄的警告，體內丹田開始瘋狂煉化這半妖丹裡的靈氣和那半妖的所有妖力，而那吞食了數萬人的煞氣和怨氣則是直接被墨塵凡匯入了精神空間裡那個靈魂體體內。

    原本好不容易晴空萬丈的天空此刻再度風雲大變烏雲密佈，轉過身來的墨塵凡被濃厚地妖氣以及吞食數萬人的殺氣所組成的血霧給包裹其中，狐妖的特徵再次逐步浮現，背後那時而虛幻時而真實的第二條狐尾更是說明墨塵凡目前的修為正在心動期和金丹期之間徘徊。

    茅山派的掌門隨即攔住了準備上前檢視墨塵凡情況的許小雪，面色與其他四老一樣異常凝重。

    “道長，這麼濃厚的煞氣，莫非這小子是魔修或者鬼修？”

    “老陳！你已經老眼昏花了嗎？沒看見這小子身上狐妖特徵嗎？這明明是隻半妖！”

    “不管是什麼東西！這都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直接趁他突破滅了他！”

    閭山派掌門剛要出手，卻被正一派掌門和道長齊齊攔下。

    “你們幾個的腦子都閉關閉傻了嗎？這小子是墨鴻天的孫子，又是半妖，那個男人也姓墨。仔細想想，你們以為世界上真的有你們巧的事嗎？”

    正一派掌門抓著其他三個掌門就把他們罵的狗血淋頭。

    而距離墨塵凡最近的道長則是無奈搖了搖頭，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這四派之間的關係的確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四個掌門每次聚在一起都是這個樣子，要不然他們道教也不會在末法時代資源缺乏的情況下依舊化為四派了。

    這正一派掌門也是話粗理不粗，一想到十七年前的那件事，道長實在沒辦法不把墨塵凡和那個男人扯上關係。現在回想起來，那個男人還真的很像墨鴻天，而眼前的墨塵凡也特別像他們倆。

    “小友，是否還能聽見貧道說話？”

    爲了確認墨塵凡是否已經走火入魔，道長只好以身犯險朝墨塵凡走近。

    誰知墨塵凡卻也步履蹣跚地迎著道長走了過去，也沒有開口說些什麼，只是在血霧的籠罩下一臉痛苦捂住自己的腦袋。

    “為什麼要殺我？”

    “不要殺我！我什麼都給你！”

    “求求你放過我！啊！”

    “怪物！你不得好死！”

    “我在地獄等你！”

    “......”

    數以萬計的不同聲音在墨塵凡的腦袋裏發出哀嚎、求饒、詛咒等等的聲音，這時那些曾經被半妖吞食過的人死前的最後一句話，包含了他們所有怨念，也是這濃郁煞氣形成的主要原因。現在墨塵凡既然強行煉化了這半顆妖丹，那這些人死前的種種負面情緒就都由墨塵凡來揹負。

    站在周圍滿是屍山血海，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的地獄之中。數萬張陌生的臉龐從腳下的血海冒出，伸出一隻只浸染鮮血的雙手抓住墨塵凡，逐漸將墨塵凡掩埋，將墨塵凡拉入他們的世界。

    而墨塵凡也並不是在走向道長，只不過他和那個射殺薛琪的男人站在了一條直線上。即便意識逐步模糊，眼前盡是血色，但是墨塵凡卻第一次無比強烈地想要殺死一個人，這種念想甚至被灌入他的身體本能之中，就算意識徹底消失，他的身體也會繼續走向這個男人，直到殺死他。

    “道長！別過去！那小子不對勁！”

    四派之間的關係確實沒有那麼好，但是他們對於道教道長的還是同樣的尊敬。見道長以身犯險地走向墨塵凡，四人也連忙出言勸阻著。

    而道長卻抬起手臂，並扭頭瞪了他們一眼，示意他們閉上嘴。

    雖然道長能感覺到墨塵凡那股妖氣和煞氣的暴亂，以及墨塵凡那根本不穩定的靈氣波動，卻並未感受到墨塵凡對自己的敵意。

    “小友，你應該是強行煉化了什麼煞氣極重的物品準備突破。這樣肯定會走火入魔的，你先坐下慢慢調理體內靈氣，有什麼需要貧道必定盡全力幫你。”

    道長的細心勸導根本沒有傳入墨塵凡的耳中，依舊痛苦地捂著腦袋踉蹌地朝眾人走去。

    “嘖！臭道士！我的寶貝徒弟連我的話都聽不進去，又怎麼會聽你這臭道士的勸導！”

    此刻墨塵凡體內的白玄沒好氣地嘲諷了一聲道長，它總覺得眼前這個臭道士不過是想要在墨塵凡身上彌補對某人的虧欠。只不過它的嘲諷聲根本無人能夠聽見罷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終墨塵凡還是沒有承受住這數萬亡靈的怨念所帶來的痛苦，雙手抱頭地跪倒在了眾人面前，發自靈魂深處的慘叫聲令在場所有人都不忍想象此刻的墨塵凡究竟經歷了什麼痛苦。

    “少爺！”

    試圖衝上去扶起許小雪再一次被茅山派掌門給攔住。

    “放我過去！”

    看著表情如此猙獰而痛苦的墨塵凡，許小雪實在忍受不能允許自己只能站在一旁祈禱。

    “你現在過去不光自己可能會被那小子殺死！還有可能導致那小子走火入魔！如果不想自己和那小子丟掉小命就離遠一點！”

    茅山派掌門可不是那種擅長繞彎早好好說話的人，直接沒有任何委婉地便告訴了許小雪此刻墨塵凡的處境多麼危險。同時自己時刻準備著，如果這小子真的走火入魔，即便他真的是那人的孩子，自己也必須要殺死他，能在世間留下這一禍害。

    見眼前這名老人一臉凝重完全不像欺騙自己的樣子，許小雪頓時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原地。對她而言自己的性命是小事，若是能用自己的性命換得墨塵凡脫離現在的痛苦，讓她死一萬次她都願意。但是一聽到這還危及到墨塵凡的性命，她的內心也只剩下了焦急。

    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注意到了那個射殺薛琪的男人，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和那些士兵顯得格格不入，明明其他人全部撤離，他卻要跟過來，就彷彿他一開始的目標便是衝着薛琪來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