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手術室，李玄亮也沒有客氣，直接把墨塵凡和張良之外的人全部拒之門外，一臉愉悅地扯開了張良臉上的繃帶，看起來與墨塵凡的相遇讓他心情變得很好。

    “嗯，這種程度的傷的確不可能恢復原先的面貌了。需要我做些什麼？”

    仔細打量完了張良血肉模糊的這張臉，李玄亮問向了墨塵凡。

    正在玩弄著一旁手術刀的墨塵凡也扭過頭道：“還能有怎麼做？該修的修好，恢復不好的地方就換張臉。能修好嗎？”

    “那是當然了，不過需要做個小小的整容手術，這位小哥有意見嗎？”

    李玄亮託著下巴點頭思索了一陣後，再向張良這個病人問道。

    “修？你們是打算把我的零件換一遍嗎？”

    聽見兩人談話的張良頓時流了一頭冷汗，總覺得墨塵凡用的詞彙哪裏怪怪的。

    “好的，我就當你同意了！”

    無視掉張良的問題，李玄亮直接拿起手術室的對講機朝那頭說了些什麼，不過一會兒就有一位護士小姐姐將手推車推了進來，而手推車上的便是手術需要的道具了。

    見到李玄亮幾句後便敷衍走了護士小姐姐，墨塵凡好奇道：“你不需要來個護士幫忙嗎？我可不打算給你遞鉗子。”

    說著便拉過一旁的座椅，翹著二郎腿坐了上去。

    “這種小手術需要什麼幫手？我還打算要跟小凡凡好好敘敘舊呢，怎麼能讓外人進來呢！”

    “哦。”

    墨塵凡歪著腦袋向李玄亮攤開一隻手，示意“開始你的表演”。

    張良突然反應過來，大吼道：“等等！你們不會一邊做手術一邊聊天吧！有沒有考慮過病人的感受！”

    “哪來這麼多話？知道找這小子看病的人都排隊排到哪了嗎？”

    趁其不備，墨塵凡白了他一眼就一記手刀朝張良的後頸劈了下去。後者白眼一翻便被墨塵凡丟到了手術檯上。

    “真是方便呢！我覺得沒有醫生都應該學學這招，以後就剩下多殺麻藥錢了！”

    李玄亮極其默契地順勢開啟了手術臺上的各種儀器，帶上了白手套和口罩，嘴上還不忘吐槽。

    “......”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寧靜，一邊在張良臉上實施手術的李玄亮率先開口打破了尷尬。

    “你現在過得好嗎？還在替軍方工作嗎？”

    作為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李玄亮自然動用過一些手段調查了墨塵凡的那些歷程，況且墨塵凡無論在哪國的傭兵界都有小有名氣的，打聽起來也不是那麼難。

    “挺好的，暫時離開了軍方。現在就住在這個城市裏，帶著一個小秘書，作為高中生和話事人的雙重身份。”

    對於李玄亮的關心，墨塵凡沒有任何好隱瞞的，畢竟自己除去相互利用的利益之外的朋友，大概只有眼前的這個兒時交到的朋友吧。雖然從某些方面來說，他是有些變~態了。

    “哦？聽起來很有趣，是家族安排的？”

    看來墨塵凡已經知道了墨塵凡背後所屬的是墨家了。

    “沒錯，你小子的情報收集得挺全啊。”

    墨塵凡也難得來了興趣，沒想到李玄亮能探知到自己背後墨家的存在。不過墨塵凡語氣並不開心，在這個時代，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險。如果面前的這個戀屍癖出了什麼問題，自己大概會傷心吧。

    “那當然，我可是有自己的情報網，不過我只瞭解我感興趣的情報了。”

    即便戴著口罩，也不難看出李玄亮臉上所寫的“自豪”二字。

    “是去黑市當黒醫了？用這個換取情報的吧？”

    墨塵凡眼珠一轉，便揭開了李玄亮的老底。

    “啊咧咧！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嗎？！！”

    李玄亮還打算好好在墨塵凡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知道的其他情報，結果不想這麼快就被墨塵凡看穿了自己的把戲。

    黒醫就是替那些黑戶或者因為特殊情況不能去正規醫院就診的特殊人群看病的醫生，通常的黒醫收費昂貴，技術一般。那種醫術高明的黒醫更是可遇不可求，收費自然也是高得離譜，不過這小子抽空去黑市當黒醫應該只是爲了換取情報，畢竟他看起來也不缺錢。

    “黑市那種地方你最好少去，不光危險，還容易影響你的前途。”墨塵凡難得地善意提醒道。

    “小凡凡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別跟我扯皮，我是認真的，你只是個醫生。地下的暗流你最好別摻和。”

    板着臉，墨塵凡的語氣中也透露出他的認真。

    “這不是有個話事人的好朋友能罩著我嘛~”

    李玄亮卻依舊不以為然地回道，手上的工作卻從來沒有停下過。

    “唉！真拿你沒辦法。”

    見自己的警告沒有用，墨塵凡也不好多說什麼，故作苦惱的拍了拍額頭。

    “所以這位小哥是？”

    “張良，軍方派來監視我的，被我收成跟班了。”

    明明是被人監視，但是從墨塵凡口中說出來卻是如此平淡無奇。李玄亮不難想象墨塵凡所身處的世界與自己的不同，唯一的相同點便是兩人過的同樣辛苦。

    “好！我決定了！”

    短暫的沉默後，李玄亮忽然大聲道。

    “決定什麼了？”

    隨意翻開了一本不知道什麼時候順來的雜誌，墨塵凡下意識問出口。

    “我也要暫住在天湖市！跟小凡凡過上和從前一樣幸福的生活！”

    揮舞著手中的手術刀，李玄亮興奮著說道。絲毫沒有體會手術刀下病人的心情，還好張良已經被墨塵凡給劈暈了。

    “哦？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吧。天湖市不像表面上那麼平靜，而且我最近會很忙沒時間陪你。”墨塵凡一手握拳托腮，翻開了下一頁雜誌繼續道，“有些人已經不在了，而有些事也回不去了。”

    墨塵凡不得已用教授的死來刺激李玄亮，畢竟現在的天湖市實在太危險了，地下勢力暗流涌動，又冒出虎妖作祟。這個時候和自己扯上關係實在不是什麼明知的選擇，而墨塵凡也不確定李玄亮有和張良、許小雪一樣的自保能力。

    看到李玄亮一時間真的沉默了下來，就在墨塵凡以為自己的計劃得逞之時，李玄亮又再次開口道：“小凡，你現在應該的處境應該很危險吧。我知道你或許是不想連累我，但你知道當年老師對我遺言嗎？”

    “老師他希望能在未來多多照顧你，雖說小時候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但老師認為你揹負的東西太多了，未來的你一定會一個人默默扛起一切，沒有人類能揹負那麼多。或許你不會讓我為你分擔，但至少讓我陪陪你，好嗎？”

    霎時間，墨塵凡的腦海中不禁回想起了那個微微有些駝背的老人，雙手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孩童漫步在星空之下，那是墨塵凡第一次喜歡上黑夜的契機。

    難道從那是，老師就已經清楚看見我作為人類的末路了？可惜，現在的我或許稱不上人類了吧。現在的我或許有力量扛起一切了。

    “隨便你吧。”

    不過對於李玄亮，墨塵凡還是選擇了放手。這小子也是個倔脾氣，認定的事可沒那麼容易改變。

    李玄亮口罩下的嘴唇當即彎出了一個弧度，他始終擔心這麼多年過去墨塵凡會不會已經變了，而現在看來無論兩人怎麼變化，老師在他們心中都佔據了很大的分量。

    老教授自年輕時的配~偶去世，便一生未娶，膝下無兒無女，潛心鑽研醫術。

    最後看透人心並不是學醫所能拯救的，隱退成為大學裏的一介講師。或許他老人家最幸福的事，就是在晚年間收養了兩個孩子。

    老人授予一人畢生醫術所學，而授予另一人的便是“人心”。

    最終在兩個孩子的陪同下，走完了在人世間最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