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楚楚的攙扶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方楚楚引領著墨塵凡在蓬萊島上饒了好大的一個圈，幾乎將正一派的大部分建築和景色都給逛了個遍，方楚楚也一直為墨塵凡仔細地介紹著正一派與這座蓬萊島的傳說和歷史。

    而早已反應過來自己似乎繞了遠路的墨塵凡也沒有開口揭穿方楚楚，他知道這個小丫頭不過是想帶自己在這個被她看成“家”的地方逛逛，或許自己能夠從外界帶到“家”裡玩的第一個朋友吧，甚至可能是最後一個。

    就在兩人帶著一具行走的骨架來到一處遍地鮮花的小山坡上時，墨塵凡不禁停下了腳步，目光中透著那麼一絲柔情地看著這片花海。

    見到墨塵凡難得主動停下腳步欣賞風景，方楚楚自然也喜出望外地向墨塵凡介紹道：

    “這是門派裡一位喜歡花的前輩以前的住處哦，不過在一場討伐鬼怪的任務中不幸犧牲了，長老們爲了紀念她，就在這裏種上了前輩喜歡的鮮花，由門派弟子輪流打理。怎麼？塵凡哥哥也很喜歡花嗎？”

    墨塵凡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方楚楚，甚至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笑容，蹲下身注視著身下一株看起來在路邊隨處可見的白色野花，伸出食指輕觸了花朵潔白的花瓣，小花便像是無比模糊的記憶中那個小丫頭一樣害羞地嬌軀一顫。

    站起身，閉上眼的墨塵凡一臉回味的表情彷彿想起了什麼，淡淡道：

    “以前不是很喜歡，不過現在不討厭了。在我的記憶中有那麼一個人，她也是一個很喜歡花的人，還老是用那種常見不能再常見的路邊野花送給我當禮物。可惜，我想不起她是誰，她的存在對我而言便如同一場夢一樣模糊虛幻。”

    望著開滿了各種五顏六色的鮮花，墨塵凡的視線卻始終被這一朵平淡無奇的白色野花所吸引。

    “塵凡哥哥，這種花叫做點地梅哦。一種適應力很強的植物，雖然在溼潤、溫暖、向陽的環境和肥沃土地裏更容易生長，所以常常能在山野草地或者路邊看見。但是實際上不論是高山草原，還是河谷灘地，只要有一丁點瘠薄的土壤它就能生根發芽，甚至可以在冰天雪地裏存活。”

    方楚楚也是難道見到能讓墨塵凡感興趣的東西，所以也沒有催促墨塵凡，而是陪著墨塵凡一起停下腳步眺望著這片花海，同時向墨塵凡介紹起了那一簇野花的資料。

    “那還真是頑強呢，明明看起來那麼弱小，那麼弱不禁風。”

    對啊，明明那麼弱小，明明只要待在適合自己生存的環境裡生長就好了，你也不甘拘泥於所謂的命運嗎？

    俯視著身下那一簇白色小花，這種名為點地梅的野花讓墨塵凡陷入深邃的思考中。在他看來這朵遠比自己要脆弱、弱小得多的野花，本應該安心待在舒適的溫室裏，卻偏偏選擇了和自己一樣不甘於造物主為它制定的命運開始向一處又一處艱苦的環境挑戰，讓自己嬌小又美麗的身姿在世界上每一處貧瘠的土地上綻放，甚至在我的內心深處綻放。

    不，應該說是自己選擇和它一樣的路。我怎麼能被他人為自己制定的命運所束縛呢？真正的強者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這是我曾經在白玄面前誇下海口所說的話，而現在我卻深知了自己的弱小，深知自己的命運目前的我根本決定不了。

    我需要成為真正的強者，不光可以將自己命運牢牢攥在手中，我更要強大到足以改變其他人的命運。

    一會想起薛琪在自己面前中槍倒下，自己當時卻連站立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墨塵凡的便一陣揪心，當時那個在自己腦海裏響起的聲音說得對，我似乎根本沒有能力改變薛琪死去的命運。

    墨塵凡不希望下一個觸動自己內心那朵白色野花的人再次倒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卻依舊無能為力。

    注意到陷入沉思的墨塵凡雙肩微微顫抖了起來，方楚楚不免擔憂地將小手搭在墨塵凡的肩頭上，墨塵凡這才被拉回了現實，一臉歉意地扭過頭看向方楚楚。

    “抱歉，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看著墨塵凡勉強地擠出一絲微笑，方楚楚卻是歪著腦袋露出了發自真心的笑容。

    “塵凡哥哥，剛纔那些關於花的知識可都是師傅教我的，因為何秀阿姨喜歡花，所以師傅可是研究了很久呢！每當有門派中的弟子在修真大道上犧牲時，師傅都會安慰我，無論是修真還是做普通人都要向前看，我們是不可能永遠活在回憶裡的！所以我希望塵凡哥哥也能振作起來！”

    “呵呵，沒想到到頭來還被你個小丫頭給教育了。”

    聽完方楚楚的一番話，墨塵凡一時間也是有些驚訝，不過等回過神後便輕笑了兩聲，自嘲地晃了晃腦袋。前不久還剛剛開導了方楚楚，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人家給開導了。

    一邊暗自嘲笑著自己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小丫頭教你，一邊欣慰地伸手輕撫方楚楚頭頂的秀髮。

    畢竟舒哲的死，甚至道教所陣亡和受傷的那些弟子，都和墨塵凡有脫不開的關係，因為他們原本都是被墨塵凡算入在內的棋子。墨塵凡本來還不指望方楚楚能原諒自己，沒想到這丫頭不光自己想開了，還學會開導自己了。

    “嘻嘻！”

    被墨塵凡摸著腦袋，透過頭髮都能感受到來自墨塵凡手掌心傳達來的溫暖。方楚楚似乎很享受地閉上了眼睛，墨塵凡的自嘲聽起來倒像是對她的表揚。

    見到方楚楚一副被人撫摸的貓咪形象，墨塵凡忍俊不禁地露出了笑顏，收回手揣回誇大的衣袖裏轉身繼續前行。感覺到頭頂的溫暖消失，方楚楚這才從享受中反應過來，連忙追上了墨塵凡的腳步。即便墨塵凡已經漸漸適應了身體，一個慢慢走路還是沒問題的，但方楚楚卻依舊輕輕挽住墨塵凡的手臂，美其名曰要保護好墨塵凡，不過墨塵凡也沒有拒絕罷了。

    或許自己就是有這種吸引傻丫頭的體質吧。

    就在墨塵凡猜測著自己或許有某種特殊的體質之時，挽住自己的手臂的方楚楚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看向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墨塵凡略顯邪氣的側臉道：

    “對了，塵凡哥哥。你知道花語嗎？每種花都能代表一種人們用來言語所無法表達的感情與願望哦！”

    墨塵凡低下頭，看向了方楚楚，淡然一笑道：

    “怎麼？是想考倒我嗎？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們的凡世還是挺流行花語這種東西的。而在我們上流人士之間，賞花自然要懂花語，花語可是構成花卉文化的核心，花語雖無聲，但卻無聲勝有聲，要是弄不懂花語，亂送鮮花反而會引起別人的誤會。”

    “那塵凡哥哥知道點地梅的花語嗎？”

    方楚楚沒有理會墨塵凡的吹噓，而是直接向墨塵凡發出了質疑。

    “額......”

    這下輪到墨塵凡無語了，自己剛剛好像把牛給吹大了，現在又該如何收場呢。墨塵凡懂花語不假，畢竟這也是一種需要學習的禮儀，但是這種隨處可見的小野花以前又怎麼可能引起墨塵凡的關注呢。若不是那段模糊的記憶讓自己對這種花產生了特殊的感情，以及方楚楚的講解，墨塵凡甚至不會知道它的名字叫做點地梅。

    要知道凡世之間送花最多便是代表愛意的玫瑰，稀少點的有代表堅強、高傲的梅花。又有誰會去送人家一株野花呢？去研究一朵野花的花語呢？

    就在墨塵凡企圖為自己找個臺階好下臺之時，方楚楚卻率先開口道：

    “塵凡哥哥，點地梅的話語是相思、至死不渝的愛情以及沉默不語哦。透著悲劇的浪漫情懷，就像它自己對生長環境的強烈忍耐和頑強的生命力一樣，至死不渝。”

    頓了一頓，方楚楚的聲音小上了不少，卻明顯溫柔地繼續道：“塵凡哥哥記憶裡那個送點地梅的女孩，對於塵凡哥哥的感情也一定是至死不渝的吧~”

    墨塵凡在聽完方楚楚的話後也頓時愣在了原地，許久才衝着方楚楚露出笑顏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