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忘了你那心上人？”

    君墨離的聲音虛弱無奈，輕而緩。

    蘇淺月沒有辦法，絕色的臉上滿是急切和淚痕。

    她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聽到君墨離那微弱的心跳聲。

    可是手上卻還是緊緊的抱著自己，透過君墨離的肩膀，她瞳孔一怔——

    天上密密麻麻的黑點，定睛看去，竟是冷箭！

    數量之多，好像密佈整片天空。

    還帶著擦破空氣傳來的冷凝聲。

    “蘇淺月，別動，要不然被箭刺到可別喊疼。”

    君墨離臉色不知何時，再次慘白了幾分。

    蘇淺月微微一怔，她突然明白了君墨離的意圖。

    “不可以！”

    說著，她的動作更加劇烈了些，但是君墨離就算是重傷之際，那力氣何其大！

    更何況，他是鐵了心的，不會放開蘇淺月的。

    早在來第六關之前，他就意識到第六關沒那麼簡單，沒想到，第六關是死關！

    必死無疑！

    想到這，他微微眯眼，唇角忽而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心臟的跳動越來越虛弱，就連他自己，也感覺到了。

    沒想到，這輩子最狼狽的一次，被她撞見了啊。

    不過也好，這樣她就能一輩子都記著自己了，也不用在惦念著那心上人。

    “你的心上人，是誰？”

    君墨離的聲音啞然,那輕飄飄的話語在蘇淺月聽來極其的諷刺。

    “是你是你是你就是你，一直是你啊！君墨離！”

    蘇淺月滿是淚痕的小臉上，第一次產生了一股令人窒息的絕望，她害怕，但是君墨離在她身上的力氣太過龐大！

    掙脫不開，只能努力掙扎。

    “是我？”君墨離的神色一怔，心跳也微乎其微，甚至都聽不到了。

    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好像有什麼在他耳旁嘰嘰喳喳，又好像什麼聲音也沒有。

    身體深處似乎也傳來那徹骨的冷意，他不言語了，因為心跳已經越來越細微了。

    眼神渙散，但是他卻能清楚的感覺到，神識裡好像有一個結界，然後突然解除了一般。

    嗤的一聲，一切的畫面涌入腦海，他笑了……

    原來，真的是他。

    蘇淺月還在死命的掙脫，那些冷箭足以要了君墨離的命！

    要說是之前那個不可一世的君墨離，這點她根本不擔心，但是此時的他，連心跳都聽不見了。

    “娘子……“

    一個久違的稱呼，讓劇烈掙扎的她身形一怔。

    “為夫……想你了。”

    “不！君墨離，你給我撐住！”

    蘇淺月著急抬頭看君墨離此時臉上的表情，他想起來了。

    魂祭解除了，但是他的命，也快沒有了！

    君墨離低眸看了看蘇淺月那滿是淚水的小臉，蘇淺月也看清了他身後的萬千冷箭。

    “娘子，別怕……”

    君墨離話音剛落，蘇淺月的眼睛就被一雙還帶著餘溫的大手矇住，但是耳旁還能清晰的聽到冷箭刺入皮肉和君墨離的一聲聲低哼聲。

    這個關頭，他還捂著自己的眼睛嗎？

    血腥味不容置疑的竄入鼻尖，蘇淺月嘴巴張了張，此時好像天地都是安靜的，一切畫面都像是在演默劇，她說不出話來，就連劇烈掙扎的身子也停下了，任由著君墨離抱著，她眼前，卻是烏黑一片。

    她看不見，只能任由那些冷箭刺穿皮肉的聲音傳入耳朵。

    她的淚水，順著君墨離的指縫流出，她哭了。

    魂祭解除，但是他也不在了。

    為什麼？

    命運就是如此喜愛捉弄人嗎……

    耳旁都是那些冷箭破空然後貫穿皮肉的聲音，蘇淺月心裏卻是越來越絕望，她掙脫不開，這些聲音沒有阻礙的往她耳朵裡鑽。

    突然，她感覺到君墨離抱著她的力氣一頓，似乎還輕嘆了一口氣。

    外界嘈雜的聲音靜止了，許久，蘇淺月才感覺到君墨離的手移開了。

    入目，她看到的是君墨離那依舊淺笑的臉上，這個笑容，沒有剛剛的迷茫，沒有剛剛的猶豫。

    有的只有那掩飾不住的寵溺。

    “君墨離！”

    只是那幽暗深邃的眸子深處，卻失去了那些氣息。

    蘇淺月失神的浮上他的臉，冷硬絕色的臉上依舊帶著平日裏的矜貴。

    “君墨離，你別動！我能救的，我能的！”蘇淺月看著君墨離那越來越僵硬的身子，急忙的將自己的生命之力輸入君墨離的經脈之中，但是君墨離此時已經彌留之際了。

    身體對這些自然是極其排斥的。

    蘇淺月輸進去的生命之力被君墨離活活催散，她害怕，近乎慌亂的繼續輸送靈力。

    但是一次又一次，生命之力被君墨離體內的力量催散，她痴狂的繼續輸入，似乎靈力毫無枯竭，就算枯竭，她也不會住手。

    君墨離再也堅持不住，腿腳一軟，便是倒下在地。

    蘇淺月被他一帶，直接就撲在他的懷中，耳朵剛好貼著他的心臟，聽著他最後的幾下心跳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涌出。

    “娘子，為夫……再也不能……娶你了……”

    君墨離笑了笑那些冷箭在刺入他背脊時，就已經化作縷縷靈力隨風飄遠。

    君墨離的身後沒有傷口，但是蘇淺月卻真真的聞到了血腥味，那是他心臟裡的味道。

    他究竟忍了多久？

    爲了她，擋住了身後的萬千冷箭。

    爲了她，就算身受重傷，也要進紅楓林，一切都源於那個約定。

    雖然蘇淺月知道他的傷很嚴重，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竟然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君墨離……”

    蘇淺月也停下了給他輸靈力的手，“你特麼終於想起老孃了……”

    心跳微弱，蘇淺月趴在他的胸口上，陪著他。

    聽著他最後微弱的話語。

    蘇淺月沒聽清，她靠近了些。

    君墨離的嘴巴一張一翕，聲音輕而緩，好像一根鴻毛忽而劃過她的心尖。

    “對不起。”

    他在對不起什麼？

    蘇淺月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忽然笑開了。

    “我可不會因為你幫我擋了這些原諒你的……”

    “……”

    迴應她的只是君墨離沒有動彈的身子，蘇淺月是煉藥師，知道這是病人彌留之際正常的反應，但是看著自己身下的他，她的心，好像被什麼緊緊的攪在一起，痛，好像天底下，就剩她和身下的君墨離了。

    沒有任何聲音和色彩，唯獨二人。

    蘇淺月伸手，輕輕撫上君墨離那已經冷硬的臉,感受到那令人絕望的溫度，心頭一陣劇痛，痛的她無法呼吸！蘇淺月的手突然脫力，垂在身邊。

    他死了……

    “瑤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