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充斥著我的鼻腔，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子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痛的，我動了動，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耳旁嗡鳴聲響起，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在這，只覺得，好痛，好想睡過去……

    “紅眼怪！”

    瘋子？！他在哪？！他……

    我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裡面，剛剛發生了什麼？

    意識逐漸模糊再清醒，隨後卻再一次在腦海裏化為虛無。

    “紅眼怪？醒醒！不能睡！這個時候不能睡！快醒醒！”

    是誰？

    誰的聲音這麼熟悉，我努力想要動彈，可是周身卻是劇痛無比，疼痛讓我稍微恢復了一點意識。

    身旁的是什麼？好溫暖的感覺啊。

    “紅眼怪！你醒了是不是？”風千世急了，連忙將她血肉模糊的身形抱在懷中，抱得更緊，此時他也管不了那麼多男女授受不親了。

    想起剛剛的場景，他真的要瘋了。

    懷中人的手冰冷，他不顧一切的將那隻滿是血汙的手放進自己懷裏，希望能給她帶點溫暖。

    “瘋……”我努力的想要張嘴說話，可是身體根本不受控制，拼盡全力只能喊出了一個字。

    可是這個喊在風千世聽來，卻是虛弱不堪。

    我能感覺到，身旁有一個人，似乎拼命的想要將我保護在他的懷裏，他的懷裏很溫暖，但是那陣陣濃烈的血腥味，卻是讓根本沒有辦法忽視。

    緩了好久，我終於緩緩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副擔憂的臉龐。

    但是即使是我見識頗多，夜永遠忘不了那張血肉模糊的臉。

    濃黑的血液還在順著他的臉頰滴下，猛地滴在我的臉上，那溫潤的觸感，讓我有那麼一瞬間恍惚如夢。

    “你醒了！”那個血肉模糊的臉頰，突然開口說話。

    雖然周身痛的難忍，但是我的心中竟然泛起，點點心疼他的意味來。

    “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死了……我，嚇死我了……”

    他的聲音很沙啞，彷彿嗓子也受了傷，但是唯獨那如同星星的一雙黑眸，卻是亮的嚇人。

    沒說一句話，都牽扯著臉上的傷口，伴隨著那猙獰的血痕不住的滴血。

    “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奮力想要起身，從他懷裏掙脫，可是他用盡自己全身力氣，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

    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低低嗚咽起來，如同一個沒有糖吃的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

    “別哭了，我這不咳咳，還好好的嗎？”我強忍傷口的疼痛，他一定比我還痛吧？

    眼淚落在傷口上，火辣辣的痛，但是他像是沒有感覺一樣，只顧著抱著她，像是個孩子一樣嗚咽。

    周身火辣辣的痛，我下意識的嘶了一聲，混亂的記憶開始漸漸清晰。

    我才明確的意識到。

    我和瘋子現在在天牢。

    而自從前幾日那個名喚盈袖的女子，將他們抓來之後，沒日沒夜的酷刑，每當她痛的想要暈過去，一桶鹽水便是冷不防的澆在她身上。

    她顫抖著不哭喊，不想讓自己太狼狽。

    因為什麼？

    因為我是個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本就是一個高貴的人兒！死也不會發出任何呻吟。

    瘋子，他似乎真的瘋了。

    我被抓過去上酷刑的時候，離很遠都能聽到瘋子不顧一切的哭喊聲，一個大男人，，哭成那個樣子……

    要是在以前，我必然會嘲笑他。

    可是現在，我挪動了視線，看著眼前這個哭的像個孩子的大男孩，突然一陣心軟。

    啪嗒——

    鐵鎖掉落在地的清脆聲。

    這些日子，這個聲音如同催命鍾一般。

    瘋子聽到這聲音，突然死死的將她攬在懷裏，發了狠道：“這次打我好不好？求求你們，打我吧，真的求……”

    他的話還沒說完，迎面便是走上來兩個人，一言不發的上前想要從他懷中將那奄奄一息的女孩拉出來。

    他死也不鬆，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突然張嘴在那士兵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聽到那士兵的哀嚎聲，我突然有點害怕

    “放開我吧，瘋子……放……”

    “不可能！”我感覺到，他抱著我的力氣更大了，像是要將我嵌入他的身體一般。

    “給臉不要臉，就在這裏吧。”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我聽出來了，那是盈袖身邊的一個宦官，這幾日雖說盈袖沒有來動手，但是這宦官，也的確再將她往死了折騰。

    滋滋滋——

    烙鐵炙烤的聲音響起，我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入目便是他那亮的出奇的眼睛。

    那眼睛裏，有固執，有倔強，有委屈，有愧疚。

    她被他壓在身下，保護起來，她的視線，能清楚的看見那燒的通紅的烙鐵，對著他的後背毫無防備的按了過去。

    “你放開我，住手！你讓開，這不是……”

    話還沒有說完，那烙鐵不出意外的便是按在他的後背上。

    “呃嗯——”

    聽到他的一聲悶哼，我有點慌張，但是我沒有力氣推開他，他亮的出奇的眼睛盯著我，傷痕累累的唇角還在抽搐。

    彷彿要給她一個笑容，但是下一秒，他的臉再一次頓在那邊。

    我慌了，開始運轉體內少許的靈力，神識像是一頭小獸一般突然闖進了一個士兵腦海裏。

    那士兵身形一怔，然後木訥的開始行動，雙手一推，便將洪天狠狠推開，洪天吃了個皮墩子，手上的烙鐵狠狠的砸在他那不可言說的部位。

    趁著這個空隙，我雙手猛地用力，竟然真的將他推開了。

    還沒等我有空隙檢查他的傷勢，我的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涼意！

    我下意識的回頭想要運轉所剩不多的神識，可當那冷芒離我眼睛越來越近，劇痛從眼睛那席捲全身。

    眼前一片紅色的霧茫茫，我忘記了去思考，等到那後知後覺的疼痛襲來，我下意識的哭喊出聲。

    那種莫名的恐慌和絕望，在這幾天我第一次深深的感覺到了。

    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眼睛傳來的劇痛讓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好像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還有他那抑制不出的悶哼。

    我哭喊著，這幾日的委屈害怕彷彿都在此時有了由頭哭出來了。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一瘸一拐的腳步聲，緩緩走來，，我下意識的往後縮，眼睛看不見，臉頰滿是溫熱的血跡。

    那人也不急，緩緩的再走兩步，我再一次後退，就這樣重複了很多次。

    等到我退無可退的時候，那人的身形也是壓了過來，像是癱在我身上一樣，但是卻又滿含溫柔。

    “別怕，別怕，別怕……”

    沙啞的聲音重複著這兩個字，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哭喊著：“我眼睛疼！我眼睛好疼！怎麼辦啊，到底怎麼辦啊！”

    “別哭，別怕……”

    他輕輕的說道，就在我準備轉過頭，嘴唇上卻是傳來一片溫潤的觸感：“讓我親一下……我的眼睛賠給你……別怕……”

    意識陷入一片黑暗，我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意識昏昏沉沉了許久。

    我是被溫暖陽光叫醒的，可是眼前一片黑暗，我沉默了。

    “念念，能聽到我說話嗎？”淺月姐姐？！

    我驚喜的想要說話，可是聲音卻是暗啞的嚇人。

    “淺……月姐姐……”

    “你終於醒了！我先去叫君墨離，你帶在這不要亂動！

    “淺月姐姐……瘋子呢？！”我腦海裏劃過意識消失前最後的場景，那個溫暖的懷抱，讓我心裏沒由來的一陣慌張。

    “額……你先好好養傷。”

    “瘋子呢？！”我自己也沒有發覺到，我的聲音已經開始瘋狂了。

    “你，真的要聽？”

    “……嗯。”

    “風千世他因為救治太晚了，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是什麼意思？！”我慌張的摸索，想要在那一片黑暗中找到淺月姐姐的身形。

    “你別急……嚴格來說，他還活著，只是……醒不來。”

    “淺月姐姐，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廢了，我們去的時候，風千世死死的拽著你，意識已經模糊了，但是看見我們，風千世意識薄弱，他說要賠給你一雙眼睛。”

    淺月姐姐的聲音逐漸空靈，我不知道我怎麼了。

    但是在我第二次醒過來，我知道，我剛剛暈倒了。

    但是這一次，我睜開眼睛，並不是往常那樣白茫茫的，眼前的場景，竟然都帶了幾分色彩，我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上面滿是細小的傷痕。

    我……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