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落湯雞
霓裳綽。蟬鬢掠。妝成坐待秦樓約。
繡屏前。藥欄邊。才遺青鸞,又報花箋。
連。連。
窗外的雨潺潺地連續下了七天,段子峰在萬國飯店裏感覺到無比地煩悶,百無聊賴,他便拿起了瀘城報紙。
一條租界督察、社會領袖常英卓即將喜結連理的訊息,吸引了他的眼球。他往下一看照片上的兩人,常英卓這個人他不太清楚,但是旁邊站的女子不是他夢中千百回痛得令他哭醒的那個女子白丁香麼。
段子峰一下子浮躁了起來。在白丁香的事情上,段子峰一向沒有理智。看到她死而復活地印在報紙上,已經是驚奇。但看到她要與常英卓這麼一個幫派頭子在一起,段子峰一下子變成驚愕了。
他一下子合起了報紙,打電話問報社關於白丁香的具體資訊。
報社當然不願意當面提供,他還是費了些事打聽出了白丁香的住址。他不顧下雨,他要問問白丁香,為什麼要嫁人。
段子峰在白丁香的事情上,一向霸道、不講理。他在潛意識裏,丁香是為自己懷過孩子的女人。
白丁香誰也不可以嫁,只能生生世世是自己的女人。
一向理智、冷靜、從容的段子峰,在白丁香的事情上,卻表現得心亂了。只要提到丁香,他的智商就不線上。
白丁香資訊的出現,白丁香還活著,她就攪亂了段子峰一湖的春水。
他連傘也忘了拿,傻乎乎地站在陋巷口等著白丁香,全身被雨都打透了,水滴順著他的發間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他茫然地在雨中淋著。
“常爺,魚已經上鉤了。您看要不要做掉?”不遠處,陋巷的茶鋪裡一個帶著黑禮帽的人對常英卓說。
常英卓坐在那裏喝著茶。
這是他手下幫派的一個堂口。
常英卓擺了擺手。
“人們都說大紅袍好喝,我還是喜歡喝茉莉花茶。”常英卓對管家說。
“那是因為白小姐喜歡喝。您是一個愛屋及烏。我覺得這個魚還是做掉的好,就是白小姐知道了,也不能說什麼。而且這傢伙難纏,我怕夜長夢多。”管家說出了他的疑慮。
他是常英卓從平城帶來的親信,而且對主子的個性十分的瞭解。
他知道常英卓帶著槍,以他的槍法,離這麼遠,照樣能打爆段子峰的頭。
“我答應過香兒的,就一定要做到。”常英卓說道。“你去告訴香兒,段子峰來了,讓她見機行事。”
那個黑衣人去了。
管家說:“大少爺,好我的你。你這次可真糊塗。你以為白小姐能是段子峰的對手麼,如果再吃虧的話,怎麼辦?”
“她鬥不過,我候補。”常英卓說道:“我不會讓香兒吃虧。即使吃了虧,我會讓那個姓段的,生不如死。”
常英卓陰測測地說。
在瀘城多年,他已然不是那個平城的常家大少,雙手染血是一個梟雄。男人靠征服世界,去征服女人。
他雖然對白丁香有些痴情,但是對別人甚至自己都十分地冷血。
讓白丁香去見段子峰,他不樂意,所以想起用這種辦法試一下段子峰對丁香沒有沒舊情。
當他看到段子峰失魂落魄地來到陋巷,爲了見白丁香,急得連傘也不打,連保鏢也沒有帶時,他那一刻真的心了殺機。
段子峰並不知自己已經在生死場上滾了一圈。他打著傘,一家一戶地挨着敲門問,這才找到了丁香的家。
他扣門,從裡面走出了一個小夥子。齒白唇紅,長得極其漂亮,有一股散不去的書卷氣。
“先生,你找誰?”
段子峰一下子感到了無比地失落。但是他還是問道:“請問一下白丁香在嗎?”
這個小夥子向屋裏喊道:“娘,外面有人找你。”
“誰呀?”一個女人穿著素花旗袍走了出來。
段子峰一下愣住了。
他想過無數次夢中相逢的鏡頭,但是沒有想到再遇白丁香,她居然這麼美。那比她學生時代還要美,是一種經過歲月沉澱的精緻之美,從她眉間髮際有一種雍容大度的優雅大氣。
“先生,您找我有什麼事啊?”白丁香說道。
段子峰很悲哀,因為段子峰發現白丁香根本不認識自己的時候,很受打擊。難道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糟老頭。
“丁香,我是子峰,段子峰啊。”段子峰很激動。
“我不認識你!”白丁香陡然溫柔的臉色變了,關上門。
段子峰在那一刻,有一些釋然。
白丁香開始想起自己了。
“娘,這人誰啊?”白正嶽看到母親面色不悅,不禁問道。
“沒什麼,認錯人了。”白丁香不願在兒子面前多說關於段子峰的半句話。
因為常英卓的人告訴她說段子峰來了,那時正好白正嶽回來取東西,所以才掩飾住了白丁香內心的一陣慌亂。
面對自己的敵人,她知道,必須得冷靜。要報仇,那就要打破牙齒吞著淚和血流。
白正嶽當時因為天色暗,母親也要睡了,便沒有多想。
第二天,段子峰又出現在白丁香家門口。
這一次,白正嶽可不高興了。
“我說大叔,您沒事吧。這麼一大早堵在我們家是怎麼回事?”
段子峰說:“小夥子,你爹呢?”
“死了。”白正嶽回答完,臉色又不高興。“這關你什麼事啊。”
段子峰說:“我是你孃的同鄉。真的找她有事。”
如果是一般陋巷人家遇到這麼的人糾纏,一盆洗腳水完成問題。倒底白正嶽年齡小,又想和段子峰講道理。
“小嶽,你和誰說話呢,怎麼還不去學校?”白丁香喊道。
“娘,咱們家門口有個怪大叔。我怎麼留下你一個人在家。”白正嶽這一個怪大叔出口,段子峰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個人魅力了。
白丁香走出來,推了一下兒子。
“你不用管了。這個怪大叔,我會叫巡捕房處理的。”白丁香哄著白正嶽走了。
段子峰感覺到自己在他們母子面前遭到了無視。
“那個,丁香,我是段子峰。”段子峰真的害怕白丁香會把他當成白正嶽嘴裏的怪叔叔。
白丁香不理他,一盆洗腳水傾盆而下,
段子峰結結實實地淋了一個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