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落江已空，清輝淡鷗鷺。不見繫纜石，寒潮沒瓜步。

    帆移清楓林，人歸白沙渡。似有山猿啼，窈然瀟湘暮。

    第二天，布鴻儒去了沈公館。沈公館的沈老爺從商，其子沈成輝是布鴻儒在英國的校友，兩人過叢甚密。

    “小儒來了。”沈老爺笑嘻嘻地說：“你小子，有多長時間沒來看你沈伯伯了。”

    “爸，鴻儒沒時間和你閒聊，我們還有正事要辦。”沈成輝一臉正色。

    “你能有什麼正事。”沈老爺對兒子說：“人家鴻儒纔有正事呢。這小子現在是下狠手地逮魚呢。”

    “看來，段家和我們的事，沈伯伯也知道了。”布鴻儒臉上有了笑意，這笑意是在他父親面前也未曾露過。

    “小儒，不是我說你。你也太狠了。你要這麼下去，段家這隻魚早晚跑了。和段家能做生意的不只你這一家。陳家、何家都在和段家談呢。年輕人，剛放手時需放手，要不然結果兩手空。”沈父笑道。

    “沒想到段子峰還能找到沈伯伯當說客，果然能量不小。不過，沈伯伯，如果陳家、何家沒有哄擡價格的主意，段子峰也不會找我們布家。段子峰那麼做小伏低，一定是有原因的。”布鴻儒說道。

    沈父眼中有激賞之色：“小儒，你不愧是人物。要是我們家成輝能和你換換，我晚上都笑醒了。”

    “爸，你能不能不說這些俗氣的事，聽得我頭疼。”沈成輝說道。

    “我不說了，老了。遭人煩了。”沈父笑道。

    “可不是老爺，倆孩子有事，你偏偏沒眼色，怎麼不讓人生煩。”沈夫人從樓上走下來。

    “還是陪我出去吧。”

    沈老爺高興地陪沈夫人出去了。

    “老倆口的感情真不錯。”布鴻儒眼露羨慕之色。

    “他們還覺得你好呢。從小到大，你都是我家人和我比較的物件。”沈成輝笑道。

    “這是我從租界託人從美國買來的醫療器械。單據都在這裏，你一定要親自到碼頭檢查一下，如果有什麼問題給我打電話。”布鴻儒說完，沈成輝的眼睛亮了。

    “你可真是我的及時雨，我們醫院就缺這些。要不然，你當我們醫院的股東算了。”沈成輝說道。

    “師哥，這些算我白給你的。至於股東就算了，我可不是伯父，能大把大把地給你貼錢。我還要養家呢。”布鴻儒說得沈成輝都樂了。

    兩個人在沈公館吃了午飯，到碼頭取貨。

    一來數天，布鴻儒閉門不見。段子峰碰了釘子。龍城的電話響個不停。段子峰異常焦灼。

    手下人建議與其它家談。可是談來談去，價格果然比布氏的高兩倍。

    段子峰知道布家的價格是不能再壓了，怕晉地出現兵變，只得低頭。

    布家如願以償。業界以此傳為佳話。

    米麪油安全達到了晉地，算是平息了一場譁變。

    段子峰卻在上海病倒了。

    一向強勢的段子峰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老了。

    遲致誠諸人回龍城。

    留下幾個僕人照顧段子峰。

    上海的醫療條件還算好，半個月後段子峰病癒了。他不知道在這裏，他會遇到最難忘的人。

    在上海期間，他看到業界種種，不由地萌生在上海發展自己產業的想法。

    晉地自古封閉，他可不想自己的子孫永遠鑽在山中，井底觀天。

    更重要的是，他意識到自己的財力根本無法左右晉綏軍。養兵已消耗他不少財力。這雖然對段家好，而根本上卻要拖垮自己。

    段子峰雖是家主，卻無意于軍隊政治。他的堂哥也不行。晉地軍隊全部掌握在他伯父堂族的侄子手中。

    擁兵自重的這位，多少對自己恭敬。可是百年以後，段子峰不會天真地認為。這位還會對段氏子孫其它人會好。

    所以，段子峰決定住下來，考察一下，給自己和子孫一個退身之階。

    段子峰帶人去拜訪了上海的一個原籍為龍城的銀行家古三明。古三明一見段子峰，那叫一個熱情。

    這可是晉地最大的財神爺。

    “我想給你的銀行融資，古老認為如何？”

    古三明一聽是段子峰的提議，很是高興。

    “那當然是歡迎，歡迎！”古三明高興地說道。

    他當然歡迎象段子峰這樣的實業家，家大業大，如果有他的助力，他的銀行當然在上海發展起來如虎添翼。

    再說，對於銀行界，段子峰是門外漢。

    得了利分羹的當然最大的會是他，有這樣的股東，對於古三明來說，就是肥豬拱門。

    同樣，段子峰也覺得自己得給自己找一個退身之階。

    自己的孩子們的資質平常，如果他們可以經營自己的產業還則罷了。如果無法應對晉地風雨。能來到上海，也是一件幸事。

    這裏比晉地有更多的資源，也可以有更高的眼界。

    父母愛子女為之計長遠。

    他雖然不愛他那些妻妾，但是還是喜歡自己的孩子。

    在他看來，妻妾是外人，而孩子是自己的。他要給他們一個進身之階。

    “段老闆，歡迎你成為我們銀行的股東。”古三明敬段子峰。

    段子峰笑了。

    “如果有時間，我叫我的孩子來這裏歷練一下，如何？”段子峰問。

    “那當然歡迎。”古三明很高興。

    “那你可得指點一下他們，他們比較笨。”段子峰笑著說。

    “那是當然，我會傾囊相贈。那是自家孩子嘛。”古三明是個人精，一點就透。

    段子峰有四子一女，他還是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們困於晉地。給他們良好的教育，和良好的眼界，是段子峰覺得自己可以給孩子最好的禮物。

    “古老，有幾個孩子啊？”段子明開始和古三明聊家常。

    “一個，在外國，也是個不省心的傢伙。“古三明說道。

    ”那令公子一定是非常地優秀。“段子峰說道。

    ”你這是在說好話。“古三明說。

    ”有你這麼優秀的爹，怎麼不會有優秀的兒子呢？”段子峰不吝惜讚美之詞。

    古三明笑成了一團花，對於有孩子的人來說，誇孩子，比誇他自己受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