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但到時候，我說什麼就做什麼，別擅自行動。”十一略一沉吟，就帶著他們一起離開了。嘉兒早就在目的地等待多時，阿瑟斯則是閉著眼睛也知道自己會被帶出來——他可是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同，如果沒有價值，被立刻踢到監獄裏去也是輕的。

    只不過十一沒想到，這裏倒是遇上了許久不見的幾張熟面孔。還記得八年前的見面會，只有三十三名魔道學者齊聚。而這段時間，升格儀式失敗死亡或是在做任務時出了意外，但總數卻不降反增。畢竟雖然在那之後三年，黑獄島已經停止了人員的輸入，但卻架不住龐大的人口基數。哪怕撐過第二輪升格儀式的人數目再少，算到現在總量也有幾百近千人，除開死去的，如今在編的魔道學者大約有五百人左右。

    十一在【密藏】幾乎不和生人交流，這些年，這群人在他眼裏和空氣一樣無法讓自己的瞳孔聚焦。可現在，都站到眼前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從他們身邊走過。一邊想著，怎麼這麼多人會在這個時間出任務。

    掃視一週，這次船上的人可比以前多得多，而且光是能感應到【黑暗恩典】的存在就有十數人。

    十一不作反應，帶著四人一起進了船艙。

    “嘁！還是這麼目中無人！”一名身著華服的少年看著十一消失在船艙深處，不悅道。他的臉色略顯蒼白，但這並不影響他俊美的容貌，反而更添一種病態的美感。在他身邊，還有數位同樣身著定製神官戰鬥服的魔道學者，以及各自滿編從屬官陣容，儼然是一個小團體。

    “好了，卡爾，你再抱怨也沒用。看看你上一年的積分吧！連那個傢伙的零頭都不到，又怎麼值得別人注意？”

    開口的是一名栗色捲髮男子。他叫木良，實際上年紀也不過二十歲，只是竟兩米高的身軀和剛正的五官，總讓人容易在無意中估高他的年齡。

    “我就是氣不過！憑什麼他在最開始能得到最好的待遇，而我們爲了招募強大的從屬官，還要另外支付一大筆積分？”

    “吃不到葡萄也不用這麼酸吧？”一名左眼帶著表面刻有複合六芒星法陣眼罩的碎髮東方人少年冷笑，“可別告訴我你的家族沒告訴你，十一從一開始就只接威脅級以上的任務！就你那膽子和本事，嗯？我記的上個月接個危險級的任務還差點全軍覆沒來著？”

    充滿挑釁的語氣讓卡爾登時怒了，瞪視眼罩少年：“墨晴空！要是我能有他手上那樣的隨從，怎麼可能被一夥盜匪逼到那份上！”

    “我可去你的吧，誰不知道十一從七年多前出任務就已經用不到隨從了！那時候你又在哪裏玩過家家呢？”被稱為墨晴空的眼罩少年冷笑以對。

    “你！……”

    “好了，你們吵就吵，給我找個沒人的地方！非得在船上丟人現眼嗎？！總之別去惹他！”木良最後也實在忍不住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卡爾！你又不長記性！難道忘了葛林那小子了？十一根本不會理你，但可不是說你就能逞口舌之利。妲麗婭那個瘋婆子可是不講道理的主！”

    卡爾一聽，頓時打了個哆嗦。顯然，他還沒忘。

    他們都算是最早一代開始接受任務的魔道學者，當然記得八年前，那個敢於質疑加拉哈德大人的小傻瓜。當然，加拉哈德大人也不會因為這種小事以大欺小，十一則是根本拿他當空氣。

    然而事後有一回，葛林在十一第一次出任務回來的時候被他撞見。那時還有很多人不知道十一一口氣接了六個威脅級任務，只知道當時的十一很狼狽，身上大傷疊著小傷，於是上去嘲諷了一番。

    當時卡爾也路過，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永遠不會忘記十一從頭到尾一臉看垃圾的表情，以及事後妲麗婭偷偷折返，把猝不及防的葛林拖到“沒人”的地方做了某些非人的虐待。

    因為沒人看見，也沒有慘叫聲，所以具體劇情已經不可描述。但事後葛林全身骨骼七成斷裂，內臟大出血，五感幾乎已經無法感應外界。雖然都控制在了可以治好的範圍內，但治療卻需要一個月以上。

    之後，按照黑獄島的規定，葛林一治好就被安排進了最高階別任務，然後在外面重傷不治。而原因，顯然只是他讓妲麗婭看不順眼。

    讓妲麗婭看不順眼的方式有很多，其中最簡單的一條，就是去給十一找茬。可怕的是這小娘皮不管身份地位實力都雄厚的不要不要的，簡直是法治國家的毒瘤。

    “晴空，你也是！沒必要的話就別多說了，你就算在這裏獻再多殷勤，裡面的人也聽不到。”最後半句，聽著不鹹不淡，其實卻是極重的語氣，意在讓墨晴空搞清楚立場。

    墨晴空沉默幾息，答道：“我知道了，會注意的。”

    “總之，我們至少現在是一個團隊，而且處境微妙，別起無意義的內訌。前面有人壓著，後面的人也一停不停地想把我們拉下來。這種時候就更應該抱團，這次破例團隊進行的災難級任務就是一個證明我們的機會，誰都別拖後腿，記住了嗎？！”

    “是！”

    “是！”

    “記住了。”

    “瞭解。”

    “嗯。”

    ……

    “災難級任務啊……蓋德人那邊最近有什麼大規模的軍隊調動嗎？”妲麗婭看著手上本該只有十一手上會有一份的特製任務列表，漫不經心地道。

    “好像是，從那裏的探子傳來了最新情報。”身邊的燕尾服執事道。不過在斟完紅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

    “但是十一少爺的任務地點和他們的調動區域打了個擦邊球，只有最邊緣的位置可能會有交集。”

    “也就是沒有什麼危險咯？”

    “……也不一定，畢竟任務期限是三個月，三個月，已經足夠蓋德人的軍隊在死者防線外圍行軍三四個來回了。不過那裏有天險，想來蓋德人也不會”

    那就只是送積分？不對不對，想想那群連條蚊子腿都恨不得榨出一噸油的老傢伙怎麼可能會這麼好心……應該是給戰事上個保險吧。

    畢竟這群魔道學者和十一，怎麼說也有超過一般中位職階的戰力。

    但自己是不是還是跟上去保險點呢？

    看著妲麗婭苦惱思索的表情，執事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說出口了。

    “對了小·姐，關於婚約的事……”

    “啊？啊！怎麼樣，同意解除了嗎？”

    “還沒有結果。”

    “搞什麼！”妲麗婭登時發作。“都多久了，還在扯皮？”

    “小姐……”執事面有難色。

    “有話快說！”

    “……事實上，所有的當家們都已經基本默許了這件事。只是……誰也不能保證，十一就會為血色玫瑰效力。”

    “這不是，而是像您這樣的強者在帝國不可能被允許一家獨佔兩員。”

    頓時妲麗婭一臉見鬼的表情：“他們不是隻要血統嗎？什麼時候還要附加條件？”

    “血統的話……不結婚也不見得拿不到……”看著執事吞吞吐吐，妲麗婭反而冷靜了。

    他重新坐會的自己的位置，臉色陰鬱，輕抿著尚還溫熱的紅茶。

    “告訴他們，”半晌，妲麗婭幽幽道，“這樣是很容易失去我的。”

    或許是時候該回家一趟了……

    ……

    死者防線，無盡長城。

    無盡長城當然不是真的無盡，但他確實綿延萬里一眼望不到盡頭，他們目力所及之處，山勢蜿蜒之地盡是高達三百米以上，厚度足以讓八輛馬車並駕齊驅的雄偉長城。

    爲了應對敵人，長城大部分建在雪山高原之上。這和一般的佈陣排兵，修建要塞的方式不同，但確實合乎實際。畢竟，蓋德人的浮空艦艇可是掌握了絕對制空權。如果再給他們留下降落補給的餘地，那無疑是極為危險的。

    所以長城的地點順著死神山脈而建。在外圍不過幾十公里的距離，就到了海上的領域。海洋的強大魔物普遍高出陸地兩到三個級別，更不要說自六百年前，蓋德人還得罪了青龍族，如今更不敢依海降落。而落單的浮空艦艇再近一些，就進入了無盡長城的監視範圍。到時最多不過數個小時時間，他們不是升空落荒而逃，就是被強大的帝國軍包圍鬥殺至死。

    而且浮空艦艇所能達到的高度雖是極高，卻還是脫離不了高大城牆之上的要塞炮射程。但如果再降低城牆高度，說不定就會讓他們憑藉空中優勢長驅直入。雖然軍方也有浮空艦艇，但大部分是從蓋德人手上繳獲的老式艦艇結合魔法改造。至於最近幾年的新式艦艇，光是反盜竊自毀系統就讓帝國研究院一籌莫展。

    所以，如果不是打算開啟戰端，在帝國境外根本看不到蓋德人駐軍的前進基地。

    十一看著眼前雄偉的建築，也是一時心神恍惚，但很快就回魂，帶著四人脫離本來就不怎麼熟悉的大部隊，徑直朝城下的城鎮區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