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投降
西恩萬萬沒想到,卡特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背叛。
他在怒氣中想拼命一擊給卡特留下點傷害,可已經快脫力的身體違背了自己的意願,那軟綿綿的力道已經握不住手中長劍。
在意識逐漸遠去的時候,西恩只來得及問“為什麼”。
他不明白,卡特是他們最放心的外來者之一,其原因之一是卡特表現得最老實,其二,則是誰也不知道的,卡特和他在很久以前,曾是一個部隊的同僚。
他們曾共過生死。
“抱歉,沒有做過細作的你們可能很難理解。但現實就是,越是別有目的的人越表現得像忠犬。至於其他的,無可奉告。”卡特獰笑道。旋即似是感覺只是這樣還不穩妥,於是,另一把尖刀也貫穿了西恩的咽喉。
飆濺的鮮血,帶著主人的不甘噴薄於空氣中。
看著還在震驚中的拉克西絲,之前在戰場上已經和卡特透過氣的王麗曉解釋道:“別怕,是自己人。”
卡特於是順著王麗曉的話道:“帝國暗部哈斯區三營第二小隊隊員卡特。”
暗部……原來如此。
假如是帝國一開始就安排在安貝斯營的內應,這倒也能解釋。當發現叛軍將要面臨瓦解之時做一個小小的推手,就是這些暗子該做的事。
……
周圍的戰況極其慘烈,到處都是士兵們的斷肢殘骸。雖然地方軍的平均素質和安貝斯營的前線兵隊相比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可打到了這份上,都打出了血性,往往是明知道自己出手必死無疑,卻也要硬拉一個人墊背的。而一開始被壓著打殺過半後,隨著十一擊殺敵軍首腦安貝斯後加入戰局割草,叛軍微小的傷亡也開始急劇上升。加上印加的支援和指揮,全員殲滅只是遲早的事。
其實在地方軍和十一小隊的眼裏,不管戰鬥的原因是什麼,打到這份上依舊飛蛾撲火的安貝斯營已經被視為值得尊敬的戰士。
一場小規模的戰役到了戰鬥的尾聲,什麼戰陣計謀都不好使了,拼的就是雙方的毅力。
地方軍能拼敢拼,可不是因為他們自己有多勇敢,而是上官就在一旁衝鋒陷陣,並且這樣的戰鬥在安貝斯死亡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輸的可能。
要是在必勝的戰鬥中還選擇保命逃跑,那等秋後算賬,一個死刑是絕對免不了的,所以他們就算不是真的打算去拼,至少也要在最前方纏住敵人以給強者們收割的機會。
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主將的意願。而在主將落敗的情況下,下級兵士依舊有條不紊地拼命,這就很能證明他們的兵隊紀律性。
安貝斯營是一支真正的猛士之師!可惜了,終究是叛軍。
很快,大部分的安貝斯營士兵被擊殺,小部分被俘虜,其中基本是倖存的沒有太高忠誠心的盜匪。
而其中唯一還活著的將領硫克雖然誓死抵抗,但在已經騰出手的嘉兒和十一聯手夾擊下,終究是撐不過兩個回合,就被嘉兒的刺劍挑飛了腦袋。
唯一和戰局狀況不同的,是聶東那邊。
……
聶東,傳說中古老東方的刺客家族【聶氏】的後裔。好吧,其實也沒有這麼有名。
他出生於傳言是那個【聶氏】分支之一的遠東一脈,而到了他這一代,關於家族刺客的歷史和武技功法,已經被遺忘的七七八八了。否則,他也不會在升格儀式上出現的幾個選項裡選擇武士,認為這個職階纔是更適合自己的。
因為到了他們這一代,曾經宣稱不依附任何豪強的遠東聶氏,在無數祖上惹下的血仇壓力下,爲了自己一族的血脈延續,選擇了依附於幽靈狼。
他們直隸於本臧·幽靈狼大人,是除開本族以外,那位大人手上最利的尖刀之一。託那位大人的福,全員皆為陪臣的他們一族,有幸學到那位大人的一招半式。
其中,天資異稟的他在家族中,最為那位大人所器重,這也是他半生以來最自豪的事。
聶東兩歲接觸武道,六歲開始學習劍道,十二歲已是刀劍雙絕的天才劍士,在幾個陪臣家族中小有名氣。
他理所當然地選擇了武士的職階,爾後作為本臧·幽靈狼大人的持劍侍者在各處活躍。等到二十四歲的時候,他就踏入了9級的普通沙德人族巔峰水準。
少年得志,意氣風發,不外如是。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鑽研劍理刀術,衝擊裝具聖者的術道高度。
然而就在這時候,本臧大人的一句話卻讓他如同五雷轟頂――
“如果說要想成為龍騎士的話,或許我還能替你找找有沒有合適的龍類來簽訂契約。至於戰鬥的技術,抱歉了,我不想騙你,事實就是事實。”
“聶東,你是不可能成為裝具聖者的。這不是後天能練就的,而是天生的,就和沒有聖騎士血統的幽靈狼不引進外來者的血脈,就不可能有聖騎士的後裔一樣。”
聶東不能理解。
血統,他不能改變。可技藝難道不是經過鍛鍊和磨練就能掌握的嗎?
他無法想象被稱為族中最有前途的自己被自己最尊敬的男人斷言沒有才能的時候,那種深深的失落感。
尤其是當他問到原因的時候。
“你的身體能力很平均,長處能補足短處,這是相當難能可貴的練武才能。”
“可你不具備武者冷酷的心。”
冷酷?意思是說一定要埋葬情感才能成為裝具聖者?可別開玩笑了!歷史上這麼多會感情用事的裝具聖者又作何解釋?他難道還不比那群人冷靜嗎?!
一氣之下,他甚至拒絕了本臧大人的好意,專心致志為在武道上更進一步而努力。
那近在眼前的,成為龍騎士的機會,卻是被他輕易放棄了。
然後得知這件事的某些人,就想了些法子,把他送到了黑獄,替本臧大人出氣,妄圖以此博得本臧大人好感。
家族本是要保他,可卻被他勸止了。事到如今,他對那些地方和人們已經沒有流連之心。
他想證明,自己有本事成為裝具聖者。如今已到9級巔峰的他功法齊全武技多樣,已經不需要什麼資源,缺的只是單純的武技。
可惜,島上的這群因為各種原因被髮配過來的人裡,什麼樣的都有,就只有一種人沒有――比他強的同級戰鬥職業者。
四年,他的武道竟是無所寸進。
可沒關係,或許是缺少契機。他這麼想著……直到今天,他終於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是真的沒有才能。
其他戰局已經基本結束,就差打掃戰場。而十一等人卻在一旁觀戰,完全沒有插手聶東與穆特巴的決鬥。事實上他們曾想過要插一腳,可卻被聶東喝止了。
親手為同伴報仇,當然這只是個藉口。聶東確實有這種想法,但還不至於強烈到讓他放棄援助。
他只是在期待著一場能引導自己向上的戰鬥。
可惜,情況卻和預想的很不一樣。這並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而是完全的一邊倒。
聶東已經遍體鱗傷,而穆特巴幾乎無損,有些地方擦破了點皮,或是被鋒利的太刀劃傷,卻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部位,完全不影響動作。
相比較聶東使的太刀,穆特巴的拳法完全是野路子,多餘的動作雖少卻依然在,步伐的處理也有些糟糕,甚至一些移動完全反人類,有自傷的嫌疑。這種程度,遠遠稱不上精通。
但實際卻是武道更精妙的聶東落了下風。十一細瞧,很快就發現了門道。
穆特巴總能在最合適的時間使用最合適的武技來解圍和追加攻擊,也能輕易地放棄不重要的防禦來換取對敵人造成更大的傷害。而聶東的打法卻更像猜拳。動作完美,速度快,卻總是無法得到合乎想像的戰績。
他的心並不夠平靜。
而這就是聶東的缺點。他誤解了本臧·幽靈狼的意思,本臧大人那番話的深層含義是――聶東無法和其他擁有成為裝具聖者潛力的人那樣,在最佳的時機選擇最佳的做法。要麼是單純的猜拳遊戲,要麼是在深度思考戰術的時候貽誤戰機。
並且敵人超出預料的表現,讓他更加戒備對方的攻擊,總是不由自主地採取守勢。
他的心不夠冷酷,其含義為,容易被周圍環境影響,而一直達不到最佳狀態。
而穆特巴……他完全相信自己的直覺,並且對自己的本事有絕對的自信。而且現在只剩他一個人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的亡命徒思想出現在他身上一點都不奇怪。從那一臉的戲謔笑容,就能看出端倪。
“鏗!”“鐺鐺!”聶東覺得已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於是冒險放棄了防禦一記最快的重斬直接劈在穆特巴的鐵拳上!可是穆特巴的笑容陡然變得精彩紛呈。不過那上面的表情,只有更深的不屑和戲謔。
他的拳換打擊技為巧勁,接連兩下崩彈刀身,旋即迅速握住向後一送!被拉地一時趔趄的聶東被另一隻剛猛無儔手掌一推倒飛十數米遠!多般變化之下,連見慣了尤克爵士這樣級數強者的十一也有種驚豔之感。
看到這一手,他哪還不明白,之前這個光頭漢子一直在陪著聶東演戲。
戰鬥戛然而止,而不等落地噴出一口鮮血的聶東再行上前,光頭便雙手高舉:
“沒必要打下去了吧,你贏不了我,可我也逃不走,我投降!”前一句是對聶東說的,而最後三個字,卻是面朝十一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