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招完全釋放所需的魔力總量之大，卻是他生平僅見。這輕描淡寫的一下，幾乎抽空了他的魔力。十一大口喘氣，汗如雨下。一直到單手扶上十字架的尾柄，在梁那澎湃的魔力補給下，他的臉色才恢復紅潤。

    這時，他纔有空看看眼前的人，可不看不要緊，一看，目光就像被黏住了一樣。

    眼前的是個女人，確切的說，是名少女。她看起來有些瘦小，但凝脂瓊玉般的面板光滑雪白而充滿彈性，這是健康的標誌之一。她的衣著相比其他人異乎尋常的完整，被湖水浸溼的白衣緊貼軀殼。一頭長及腰際的青碧色頭髮充滿了青春與生命的氣息，一張鵝蛋臉粉嘟嘟煞是可人，配合有些迷茫的表情，讓人有些懷疑這個純真的鄰家女孩究竟是怎麼混進來的。

    而吸引十一的，不是那曼妙惹火的身材，不是精緻的五官組合，而單單是那雙眼睛。十一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當下的感受，只能看出一些表面內容——那雙暗金與灰褐色完美融合的眼睛裏，雖然瞳孔一直在那裏，可他竟然看不見焦點落處！可這雙眼睛並不空洞，反而炯炯有神，而且視野寬闊。這無疑又是一項天賦般的能力，但絕對不在任何能力與法術之列。

    十一併不是為對方的天賦而驚訝，而是因為，他總覺得這雙眼睛他應該在哪裏見過，這份強烈的熟悉感以至於自己生出了“親切”的想法，可卻始終無法篩選出一個符合條件的物件。

    這算是她第一次以真容出現在十一眼前，但十一立刻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白精靈嘉兒！

    不因為別的，只因爲她具備與自己一戰的能力，而在隨從的選擇名單裡，除了那位來歷並未明說的白精靈，並不存在比起自己更高階別的存在。同級別，十一可不懼誰。如果不是武器的質量問題，而且他也看出來，對方在進攻途中根本沒有釋放真正讓人汗毛倒豎的殺氣，只是單純地想要對攻，就像切磋一樣。沒有殺氣，手中兵器在出鞘前就鈍了幾分，這是尤克爵士告訴他的。

    當然，沒有殺氣不代表不能殺人，如果面對刺劍的是剛纔那個男人，怕是身上要害早就多了個窟窿，而且估計用不了出第二劍。

    ——如果這種想法被這三百人中的其他人說出來，還被絡腮鬍知道了，那他一定會微笑著點點頭，然後把它摁在地上狠狠剋一頓。

    只有真正見識過這個白精靈在兩個月前如同幽靈一般在帝國境內屠殺盡一個村莊的人，卻始終保持著那茫然表情毫無殺意一般的人，才知道她的恐怖之處。而且雖然可能是個性使然，但這同樣是有被動能力在背後作怪，在帝都研究院的接近半數大魔法師們用已經達到二級的偵查系列魔法【極效資訊聚落】共同證明了這一點。

    被動能力【無惡】，效用就如其名，而且似乎還不止如此。

    十一在打量著嘉兒，嘉兒卻沒有多看十一一眼——事實上她的寬闊視野似乎有把十一包括在內，但顯然十一不是重點。

    “啊啦，好痛。”她看著自己被釘死在地上的左大腿，清脆悅耳如百靈鳥的聲音自口中出。可那變化並不多的表情卻彷彿在反駁這種說法。

    不過大概只是麵癱吧……十一也不是沒見過這樣的人，比如麥瑟大人……咳咳，好吧頭盔不算，但在素南也確實有一整天撲克臉的傢伙在。至於麵癱，在生理上是更高一級，就是即便自己想做表情也做不出來。

    就算是痛覺感官降低的十一本人，被貫穿大腿也是會感到能讓自己面目扭曲的痛處的，至少十一自己這麼認為。

    嘉兒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槍桿，一陣無比灼熱的觸感讓她立刻收回了手指，她看了看，手上的水已經全部化為蒸氣飄散，再看看自己大腿的窟窿，那裏還在飄出一縷縷煙霧，秀眉微蹙。結合之前的表現，顯然這種持續的灼傷帶來的痛苦也是不小了。

    十一撐著已經歪斜放置的十字架，半蹲半跪下來，伸手抓住了槍身，道：“要把它拔出來了，忍著點。”

    這時的嘉兒可不像之前這麼狂暴，反而安靜乖巧，只是她的眼裏十一終於成爲了主角。她的眼裏逐漸流露出一絲好奇，但很快就變成了思索，似乎確認了什麼，就……又變成了好奇。

    十一所謂的“拔”出來可不是用強力把槍撤出來，在十字架上紋路暗紅光芒閃動，當十一的手完全接觸了黑帝槍後，槍身開始從上下方寸寸崩解，化為純淨的能量，或是散逸到空氣中，或是再度回收到自己體內。不過除了這些，還有一絲白精靈的生命力也一同被回收了。

    這並不是回收黑帝槍的順帶品，而是刻意做的。在判斷了嘉兒的身份後，他只是把進行眷屬契約的必備物品提前了拿到手了。而這絲生命力就是引子。

    做完這些十一道：“好了，之後把結痂的傷口重新撕裂，吃些補品，憑你的體質應該會很快恢復如初的。”

    可嘉兒還是看著他，什麼也不說，十一以為她沒有聽清楚，於是又講了兩遍。這回嘉兒終於有動作了。她抖了抖左腿，那上面的被燒焦的結痂處所有死去的細胞焦炭居然就這麼抖落了，然後她雙手覆蓋兩邊，嘴裏不知道唸叨著什麼，不過看起來是詠唱。

    僅僅一分鐘，當嘉兒的雙手離開傷口，那裏竟然已經恢復如初！就連色澤都沒有變化。

    魔法？十一可沒聽說過什麼恢復類的魔法，不過一想到空間傳送魔法在自己之前，大陸上也無人見識過，倒是覺得並非不可能。

    不過既然傷好了，那眷屬契約就快點進行吧！他伸出了一根手指輕點嘉兒的額頭，之後的事，則是全都交給梁來操作。雖然似乎沒有本我意識，但釘枷使徒之槍的功能卻比想象中還要多，倒是省了少年不少事。

    嘉兒顯然對十一的動作意義並不清楚，只是感到沒有惡意，所以也就任由他這麼把手指戳到額頭上。

    釘枷使徒之槍控制著十一的魔力，使他們儘可能以輕柔的姿態穿過十一的五臟六腑，最後離開面板表面，在空氣中泛着若隱若現的紅光，靜靜飄到嘉兒身上。不過短短數息，嘉兒就成了一個全身沾滿火星的火人。這些火星沒有點燃她的衣著，只是穿過衣裝的孔隙緊貼她的面板。

    自離體的魔力傳遞給十一的資料裡，嘉兒的春光一覽無餘。這是最符合教科書的審美，可惜沒有欣賞能力的十一的感覺也就到此為止。

    十一的手指上突然紅光大放！那滿身的火星高速收束，隨後兩人全身一震，周圍空氣一片扭曲，久久翻騰後才平息下來。

    這一刻，眷屬契約終於締結，在十一的精神世界裏多出了一個青碧色的質點，而釘枷使徒之槍的金底紅光的質點就在左近。而在兩者中間，則是一個十字，像座標軸又像狙擊槍的十字準星。

    這是主人用來確認眷屬方位，自締結契約起，眷屬的空間位置將永遠共享給主人，直至死亡。

    “怎麼樣，級別上限提升了嗎？”這纔是他最關心的，畢竟是第一次主動締結黑暗神官的眷屬契約，他還想更多地瞭解一下，而最方便的方式莫過於直接詢問。

    嘉兒閉上眼睛，然後點了點頭。

    在她的自我探查的視角里，用古精靈語書寫的等級上限一欄，那個“三十”的數字，悄然變了個小尾巴。

    三十一。

    ……

    十一頷首，也就轉身去了。另一邊，絡腮鬍小眼睛和其他人都是目瞪口呆。

    隨從，說白了就是護衛，這些孩子的等級和他們差不多，潛力更是高出幾倍，但實戰經驗都有很大的不足，所以才需要有人保駕護航。

    其實任務會很難什麼的，十一完全是想多了，外出的任務除了最高階別，幾乎都是能靠強力的隨從就能解決的，而一些低階別的任務，即便是現在的十一，也能憑一己之力解決。只是傷亡指標卻是很可能會用上，這點沒毛病。

    然而現在的這個傢伙，已經把分配給他挑選的最強護衛候補都撂倒……我勒個去現在的小屁孩都這麼翻天的嗎？！而且眷屬契約……是眷屬契約啊！就算在外很少有人知道黑暗神官，但仲裁神官的標誌性能力可謂無人不知。無數人擠破了頭想進神殿，侍奉那位高高在上的仲裁神官，可不就是爲了那等級上限的驚人提升嗎？

    他是仲裁神官嗎？鬼知道！關老子屁事，總之給他當狗就對了。

    所有人的眼神都變得無比火熱，就連絡腮鬍都有些心動了。他來之前可不知道這小鬼還是來選眷屬來的，魔道學者不是在四度升格儀式之後纔可能有這種能力的嗎？上面只是說要選隨從，而且那名白精靈也在其中，一開始他還有些奇怪，現在卻明白了。

    他雖然是聖騎士，說到底在黑獄島也只是底層，當然不知道聖遺物現在就是【密藏】裡更強大天賦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