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儘量穩定住自己的情緒，道：“那麼，我會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妲麗婭一時間沒能聽明白十一的意思。

    十一也發現自己的思路有些跳出常人的範疇，解釋道：“按照你的說法，我是最特別的，恐怕是斯圖亞特王朝建立至今的唯一特例。所以——”

    “我會變成標本嗎？”他最後難得地開了個小玩笑，可這樣的黑色幽默讓妲麗婭實在有些無語。

    她靜止了幾秒，最後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搞得十一一頭霧水。

    等妲麗婭笑夠了，深呼吸穩定了下情緒，反問道：“這個空間魔法是你的固有魔法嗎？我的小法師大人？”

    沒想到十一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完全沒反應過來這調侃的語氣究竟哪裏不對，回答道：“不是。”

    “那你覺得他們解剖你能得到空間傳送的的法門嗎？”

    “我覺得不能。”

    “你覺得問題出在那個大十字架上，還是你身上？”

    “釘枷使徒之槍……吧。”十一想了想還是不說他所記得的那天看到記憶片段的事了，從妲麗婭的語氣上看，兩者的情況顯然不同，多問就會更多地洩露自己的資訊，現在正值他把魔法塔打塌的風口浪尖上，實在沒必要再找麻煩，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所以你就可以安心了吧？沒人會對你不利，正相反，因為你和聖遺物的契合度高得異常，不管是那些總喜歡坐在後麵指指點點的老傢伙還是軍部的戰爭狂，都只會更重視你的作用。而且，你也是……吧。”最後“黑暗神官”四個字，妲麗婭只是做了口型，但十一很快就明白了這四種口型的含義，與此同時掃視四周，【索敵】張開，但沒有預想中的魔法監視器和竊·聽·器存在。

    “（不能說嗎）。”十一不知究竟，也以唇語相對。

    “你不用這樣子啦，”妲麗婭笑道，“只不過是‘我們’不能說而已，否則會被不該聽的人聽到。所以就算知道自己是特別的，也最好還是用‘魔道學者’代替職階比較好。”

    十一一時奇道：“我們說出來會被別人聽到，別人講就不會？你是從哪裏知道的？你也是和我一樣的‘魔道學者’？你的聖遺物……”

    “打住！”妲麗婭的腦子又開始痛起來了，她終於明白反覆出現在十一的報告上“學習能力空前絕後”和“完全不懂為人處世”究竟是什麼意思了。這傢伙完全不懂顧及別人的感受！

    “就從最前面這那個問題回答吧，我們的職階究竟會不會被聽到，其實我也不確定，只能說是個比喻。因為實際上真正接觸到帝國權力核心的人，都知道我們是什麼職階，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用其他的職階稱呼來掩飾而已。”

    “之所以不說，是因為十幾年前，在剛到死者防線的戰場上不久的本臧大人和加西莫多殿下，發現自己總是會被蓋德人精準定位。”

    “他們對此不勝其擾，也因為自己總是被輕易發現，所以讓很多軍略戰術最後以失敗告終。比如總是不能好好地伏擊敵人的煉獄使徒，和自己在一起的軍隊行動也經常被察覺。他們研究了很長時間，纔在一次偶然間發現，只要兩人不說出自身職階的名字，蓋德人就會失去這種神乎其神的定位能力。”

    “原理還不清楚，但只要有結果就夠了。事實上也正是發現了這點，兩位大人反其道而行之，成爲了奪回死者防線的勝負手。”

    “當然，我們還沒到戰場上去，不過爲了不暴露黑獄島的方位，大概今天，加拉哈德大人就會跟你們提及這一點了。”

    “要是我們在那之前就說出口了呢？”十一不置可否，反問道。

    “那你為什麼沒有說過呢？”妲麗婭的反問讓他一時語塞。

    妲麗婭微笑，接著道：“看吧，這就是聰明人的好處。魔道學徒和那個職階就沒一個字是一樣的，任誰都會疑惑，都會在問題顯露端倪前藏在心底。你是這樣，亞倫也是這樣。”

    “至於我，當然和你一樣，事實上我們這樣的人，在島上，除了你我，也就只有亞倫了。當然兵器不可能一直帶在身上，我的【赤曜盟誓】，現在放在我房間裡。想看看也可以呦！之後來我的房間裡參觀一下吧。”最後這充滿挑逗意味的曖·昧語言理所當然地被十一無視了，妲麗婭也不以為意。

    到這時候，十一終於忍不住再次問了他最想知道的問題：“你是說亞倫也被聖遺物選中了？可我認識他這麼久，根本不知道啊！”

    “所以你覺得別人必須對你坦誠嘍？”這話問的諷刺，十一果然沉默了。沒錯，就算認識的時間長久，大家也有各自的秘密。何況亞倫在船上曾挑明瞭他們是競爭者的關係，當然會有所保留。

    哪怕是曾共過生死的兄弟，哪怕是如膠似漆的夫妻，也有不想讓另一方知道的事存在。

    “那亞倫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十一調整地很快，馬上又問道。

    “島上的孩子裡，有大貴族撐腰的都知道，”妲麗婭答道，“這裏麵，有些人你要多加小心。可不是哪裏都和素南一樣民風淳樸的。他們大多和我一樣從小就接受嚴格訓練，然後沒有那兩年就直接送到島上來的。”

    這話也可以反過來思考，透露出一個資訊——亞倫也是有大貴族作背景的人之一，只是相對別人可能相對不受待見，或者是背後的後臺不夠強硬，以至於他沒有拿到“免試”的資格。

    十一還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尋求解答，而妲麗婭看起來也很耐心，願意告訴他答案。可他接連問了幾個問題後，還是止住了，只是凝視著妲麗婭的眼睛。

    妲麗婭雙目澄澈，也沒有不好意思，反而看起來很樂意陷入這樣的境況。她大大方方地與他四目對視，面帶微笑。

    “為什麼願意告訴我這些？”良久，十一丟擲了這麼一個問題。而妲麗婭似是早有準備，在十一話音未落前就開了口：

    “因為我喜歡你。”

    “所以對不起，我無論如何都想把你拖下水。”

    妲麗婭依然微笑著，十一眼裏的迷惑卻更重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