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的訓練課程基本都是由當地領主親自參與制定的，體現出了各地的辦學理念，而這些現在就完全體現在這群孩子身上。

    就比如，蘇鐸出來的人更注重團隊和交際，“多個朋友多條路”也一直是老師們掛在嘴邊的口頭禪。蘇鐸的領主同樣是前將軍，當初負責的是伊芙萊爾與沙德交界地的駐守。伊芙萊爾與沙德自從六百多年前榮光戰爭結束以後，互相為戰的關係就緩和了下來，少有的摩擦，只需簡單地調解就能平息。

    他和尤克爵士這樣曾經在最前線戰鬥的戰士有著本質的差別，信奉利益至上，凡事用發展的眼光看待，並且廣交天下豪傑，資訊渠道寬廣。

    也正是這種差別讓他被調派到了相對和平的地區駐守，事實上，他曾經是將軍裡最為人不齒的“騎牆派”，不過卻深受將士們愛戴——因為不管其他人怎麼樣，他的軍隊永遠是吃虧最少的。

    有這樣的領導，下屬當然是沒有討厭的理由。

    而素南出身，則是承襲了原尤克軍隊一貫的鐵血風格，即便是這群孩子也都是個個具備極高的成長速度與和等級相符的個人戰力。此外，他們一般很少與外人交流，而且凡事就事論事，看待問題冷靜又冷漠。

    好吧，這話確實不錯，十一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訓練用的是軍隊那一套，而且比起預備役質量不僅不降還提高了好多個檔次，尤其是十一自己，完全是上級軍官水平的訓練量和裝具聖者的達標標準。這樣用鞭子抽出來的實力不強就太沒天理了。光說體質水平，其他地方出一兩個4級就該樂了，在素南卻只是下限。

    此外前幾屆的孩子們同樣話不多，講話從來走直線，感覺多解釋一個字都能讓人耗盡耐心。雖然各自的小圈子裏也經常聊些小八卦，但只是在無事可做的時候打發時間而已。

    不過這倒是很讓同伴省心就是了。起碼十一就挺喜歡這樣的生活，自己想學習和鍛鍊的時候沒人打擾，想休息的時候又有人陪著放鬆心神。

    期間伊安有問過各自的體質等級都是多少，另外三人也是很好奇，號稱初期資質最強的素南到底和他們有多大差距？

    大家都沒有太過掩飾的打算，實際上過了三級，或多或少有些魔力，足以支撐【天賦探查】的使用，只是這樣太不禮貌了，容易引起別人的反感。他們各自都很大方地報出各自的等級，結果卻是讓蘇鐸一方的人久久無語。

    良久，伊安終於吐出一句話：“md，都怪老子嘴賤！就喜歡打腫自己的臉！”他恨恨的語氣讓麥克、謝爾蓋和薇薇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全員過4級，半數到5級！這麼說來他們蘇鐸最強的麥克放到素南其實是最普通的水平？！

    不過十一想深了一層。要是算上真實的戰鬥力，各種格鬥術和武器都能熟練操作的素南一方絕對高過蘇鐸任何一人。就連看起來挺小隻挺可愛的妮妮也估計能以輕傷的代價重創麥克。體質並不意味著戰鬥技術就能與之成正比，而且聽伊安之前的講述，他們的戰鬥技術要求最多不過預備役的標準。可素南卻個個在十一的刺激下拼命磨鍊，不肯做最後落下的那個。到了現在，他們早就具備成年士兵的水平了。

    如果不是還沒見過太多的血腥，心理上和久經沙場計程車兵依然有質的差別，或許他們現在就能在軍隊混個軍士的軍銜。

    總的來說，麥克連他們這一期的下限都不如，而即便是往屆十一期的人裡，也絕不是最強的。

    不過這就引發了十一一直以來的疑問，他覺得現在時機似乎剛剛好，於是出聲了：“這又有什麼差別嗎？以我們的資質，早點晚點始終會到9級，戰鬥技術精研一門的話，要想達到精通的程度最多不過十年光景。之後能否成為裝具聖者或許要看悟性，可之前的卻是普通人都能做到的，你們不過是起步會比人晚一點，但只要終點一樣，遲早能追上來的吧？”

    紅髮男孩盯著十一看了好一會兒，讓十一有些彆扭。他終於確認十一不是在和他開玩笑或是安慰他們後，總算嘆了一口氣道：“你覺得為什麼沙德人即便最低的等級上限都是8級，但還有這麼多人達不到嗎？”

    這時萊特也露頭問道：“難道不是因為他們鍛鍊不夠刻苦嗎？”在他眼裏，成長速度或許和資質有關，但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只要努力，總有一天能到達將軍那個水平。

    伊安又是嘆氣，道：“你們難道不覺得自己才十來歲，就已經達到5級，可那些大人裡有的到現在還在3、4級有些過分了嗎？”

    “尤其是我們斯圖亞特王朝招收正式士兵的標準，3級……嘿！我們這一船的小孩子就沒一個低於3級的！”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等級上限並不意味著實力的上限。事實上你們也看見了吧，相同等級的小孩和大人，同樣是力量型，掰手腕卻永遠是大人獲勝。因為等級所代表的，並不是實際的體質實力，而是‘素質’的高低！”

    “同級別的人，同一塊肌肉，同一根骨骼，在單位體積下的強度是一樣的！所以在沒有技術的街頭打架裡，個子大的總是佔優勢，而在面對巨型魔物時，人類總是需要複數級的隊友才能壓制對方。”

    “以前訓練課程的時候，你們也聽教官講過‘幾個標準級’對吧，那纔是力量的絕對標準！而我們個人的體質等級只是相對標準！一個4級戰士，能打出的標準級力量可能遠遠超過這個數，也可能完全達不到。”

    “也就是說，等級的提升其實就是力量的提純，而越高的等級就是越高的純度，這並不是光靠鍛鍊就能提高的。等級上限，是指我們最多把力量提純到那個水平，卻不是說我們就一定能靠自身努力達到那個水平。”

    十一聽懂了，這和他平時的理解一般無二，但他的等級提升絲毫沒有緩下來的趨勢，這使得他一直感到困惑。而且既然如此，那些已經達到等級上限的人類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他們也有著他人難以企及的天賦？

    還是，透過別的手段？

    “而你們光靠簡單的鍛鍊，就能達到4到5級的水平，對一般人來講簡直是夢寐以求的天賦！但即便是我這樣被選出來的高等天賦者，能到7級左右也就頂天了。”伊安繼續說道。這話有點自誇的嫌疑，但十一還是識趣地選擇了無視。

    “要再上一層樓，就需要外力支撐。”

    “比如，藥物刺激；又比如，修行功法；還有，就是生死間的壓力刺激。”

    “藥煉之法，需要大筆資金支援，這也是外面常說窮文富武的原因之一；修行功法每一本都是不傳之秘，幾乎都掌握在大貴族的手上，而騎士勳爵們，則會得到最低限度的軍方提供功法，並且不能在沒有許可的情況下外傳。”

    “換句話說，要想得到更進一步的鑰匙，絕大部分人只有選擇無休止的廝殺。可這一條路哪有這麼好走？士兵作為戰場上死亡率最高的基本戰鬥單位，能光憑這達到9級上限的屈指可數，萬中無一！”

    “就拿我們蘇鐸的領主大人來說，他平時都對人和和氣氣的，可鬼知道他一個平民走到現在這一步經歷了什麼！我以前陪領主大人聊天的時候就聽他說過，一起奮鬥的同袍裡，他認識的沒個十萬八萬是不可能的，可這些人要麼還在底層打拼，要麼早就死了，陪著他從最下位一直走到將軍這一步的，一個也沒有！”

    十一震驚了。他沒想到，尤克大人一直都把自己的事蹟說的雲淡風輕，就好像是個有進取心的人都能做到一樣。在蘇鐸的那位都是這樣，始終在最前線戰鬥的尤克大人又該經歷了多少生死！

    他每每不經意瞥到尤克大人看向他的嫉妒的眼神，一直以為自己是理解的。

    因為他是黑獄計劃的試驗品，他有著更高的階梯可以攀登。但十一沒在意，因為在他看來，這是一條危險至極的路，所以得到該有的報酬是理所當然的。而且這報酬實際並非他所想要的，也就是說，他最後即便透過重重考驗，也只是保住性命這點可以聊以自·慰。其實他什麼想要的東西也得不到。

    他卻是沒想到，尤克大人的嫉妒的，不只是這些而已。十一平時表現出的方方面面的超絕天資，已經足以讓步入中年的前將軍為自己經歷的危險感到不值。

    十一感到有些羞愧，也有些慶幸。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自己卻輕易具備了，還曾經為此感到不安，甚至詛咒自己的命運。因為如果他沒有天賦也沒有被釘枷使徒之槍選中，或許自己能安安穩穩地生活。

    這就和富豪嫌自己錢太多是一個道理，這些有錢人的苦惱，最是令人髮指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