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蓋倫在這邊心情激盪，可在別處的孩子們卻不知道。亞倫仍然沉浸在自我反省中，萊特則是帶著大家開“慶功宴”，就連實在不想陪他們胡鬧的十一也被連拖帶拽拉走了，其他班級的孩子則是該治療的治療，該捱餓的捱餓，苦惱明天的日子。

    古堡依舊照常運轉，就像天空中緩緩巡轉的星辰，

    ……

    當清晨的鐘聲準時響起，幾乎是在一瞬間，十一就從床上跳起來。昨天的課前指導有講過，每天要在六點十分以前到達校場集合。儘管他的身體和心靈在昨晚被另外的四個小傢伙和半路殺進的尤克大人與麥瑟大人折騰的無比疲倦，但還是出於平時的習慣以最有效率的動作爬下床，快速刷牙洗臉穿衣服。

    直到穿戴整齊後，還在隱隱作痛的大腦才傳出一道資訊——似乎昨天尤克大人說，他不用和大家一起上實技課了？

    他有些不確定，因為昨天自己被硬灌了一大瓶高烈度的麥酒。雖然麥酒的度數再高也高不到哪去，可對一個八歲小孩來講還是太過刺激了。那種如刀割喉的感覺十一發誓絕不會再嘗試一次。事實上他很佩服尤克大人灌了一桶酒還一副沒事人樣子的本事，也不知道這種刺鼻的氣味和乾燥酸澀如胃酸翻涌的“酒”究竟有什麼好喝的，難道這就是大人的味道？

    一想到自己將有一天也變成大人，一想到自己的味蕾也會變異成那樣，他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酒深入喉部，在食道留下了長長的刀痕後又燃燒了胃袋，燒燬了傳遞感覺得神經末梢。他當時醉醺醺的，聽得不是很清楚，好像，以後自己的訓練要單獨來？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房間的大門被開啟了，黑盔騎士親自出麵，意味著昨晚的記憶大概就是事實了。

    另一邊，雖然還帶著一身傷但已經基本痊癒的亞倫也問起十一為什麼第一天就遲到。經歷了昨天的事，他們的關係似乎也拉近了一些，至少亞倫不會再對他們的話完全無視了。

    “你說十一？Emmmm，我記的昨天尤克大人來過，好像說以後十一的實技課一直到入島前都會單獨上來著？”萊特最後的話是問另外三小隻的，他也有些不確定。昨天孩子裡就數他喝得最多，到了興頭上居然還和尤克大人拼酒量！當然最後是輸的一敗塗地。不過也不知道他的身體是怎麼長的，都不用醒酒第二天就神清氣爽，絲毫不見昨晚的醉態。

    不過最後還是教官解答了他們的問題，傑克斯則是小聲抱怨了一宣告明是靠自己十一才能逃出去的，讓萊特好一陣安慰。

    ……

    古樸的窗紙，積澱深沉歲月的門檻，銅木質的地板，在這裏空蕩蕩的，只有同樣被銅木包裹的石塊立柱支撐，告訴了他們這裏依然是素南的古堡內裡。

    這裏是演武場。

    素南雖然是十多年前剛剛劃分給尤克·加隆的領土，但並不是說之前的這裏不是斯圖亞特王朝的領土。

    不，事實上這裏曾是洛林王朝的領土，榮光戰爭中期，在蓋德人的攻勢下節節敗退的沙德人四大王朝曾經爲了儲存有生力量，進行過一次大轉移，人民全面搬遷到後方以躲避蓋德人的奴役。而素南城，就是其中之一。

    長達六百年的時代變遷並沒有使新生的大一統帝國忘記他的存在，風雨的侵襲也並沒有讓這座古堡失去原有的模樣——儘管它原本的名字已經在歷史的長河中永久地失去了蹤影，而新的主人似乎也對起名這件事情本身興致不高，所以它就叫“古堡”。

    只是，這裏已然荒涼，成爲了野獸和魔物的巢穴。直到第三期黑獄計劃啟動前的十年裏，它的戰略地位被發現——用來輸送這些孩子的中轉站之一。

    於是，在上位者的活動下，本來還是在服役期間的尤克·加隆將軍搖身一變，成爲了執掌一方土地的領主大人，帶著他的副官和舊部親信一起來到了這座古老的城池內。

    和外面塵土飛揚的校場不同，外面的喧囂完全無法影響這裏的寧靜。銅木特有的薰香和堅實的觸感與六百年前別無二致。銅木的味道能驅逐蛇蟲鼠蟻，並且不易腐朽，在缺乏有效的複合材料相關技術的六百年前是道場建造的最佳材料。

    窗紙倒是新的，但儘可能地貼合了演武場整體的風格。只是，十一稍微有些奇怪，這裏是典型的東方風格，充滿了古樸寂靜的氣氛。而古堡本身的外形在白天給人以恢弘的感官，到了晚上則顯得陰森詭異，和這裏完全是兩個世界。

    “據說這裏曾經的最後一代主人，對東方人的生活習慣很感興趣，尤其是在‘修行’上，和大多個性直白喜歡速度與激情的西方沙德人相比，東方人講求的恰到好處更符合他的品味。”尤克道。

    “就像他們說過什麼來著，我想想……對！欲速則不達，所以他總是在實力提升達到瓶頸的時候，來這裏修身養性。”

    “最後你猜怎麼着，嘿！據說他還真的成了裝具聖者！看來我們沙德民族的老話說的沒錯，‘沙德的西邊都是真正的鬥士，在戰場上英勇無畏；東邊的則是強大的武術家，能在一對一的戰鬥中戰勝他們的只有自己！’。”

    “事實或許真是這樣，西邊的沙德人習慣了用至高的暴力解決利益紛爭，而和你一樣黑髮黑眼的傢伙卻大多願意用腦子來做事。你雖然生在更偏西邊的地方，卻生著一副東方沙德人的面孔，又是個喜歡用腦子解決問題的小傢伙。不得不說，人的血統或許真有什麼奇妙的東西在裡面，影響我們做出一個又一個決定。”說到最後，連尤克自己也笑了。不過十一一點也不明白他究竟在笑什麼，只是覺得，這笑容裏帶著一絲淒涼。

    麥瑟站在外面守著門口，沒有進來，在黑色頭盔裡的目光似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