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肉包，分兩袋裝好吧。”

    “好嘞。”

    當這兩個冒著熱氣的紙袋送入楊燭手中時，楊燭甚至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客官，您的包子。”

    “哦哦，多謝了。”楊燭木木愣愣地答了一句，才意識到自己剛纔走神了。

    自己買兩袋肉包……另一袋是給誰的？似乎，也沒有誰會接受他的好意吧。

    楊燭自嘲地笑了笑，那些有善心的人，自然還是佔少數吧？

    楊燭閒著也無事可做，便在諾丁小鎮兜了個大圈子。

    他到了這個小鎮中心，看了看那座不算太高，然而卻顯得很有點復古氣息的木製六角塔。

    登上塔頂，俯瞰整個小鎮，楊燭突然萌生出一個想法——待這個任務過後，便退出天師盟，到這個小鎮上住一輩子。

    他本就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什麼天囚不天囚的，安逸地過一輩子不也很棒嗎？

    退下塔後，楊燭不知怎地卻又走回到那個小小的鐵匠鋪。再看了看手中已經有些涼了的包子，決定如果那鐵匠不嫌棄的話，就把這袋包子給他吧。

    楊燭邁步進入店鋪中，將包子遞到了正在打鐵的鐵匠面前：“有些涼了，不介意吧？”

    那鐵匠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還會有人給他送包子。待反應過來，忙接過袋子，道：“哪裏，都是這樣過來的，成天待在火爐邊，卻也很想吃些冷盤了。”

    楊燭不置可否，從邊上拖了張板凳過來，獨自坐下，倚靠在牆邊發呆。

    鐵匠吃過包子，也不打鐵，一樣搬了條木凳過來，同楊燭面對面坐著，點了支菸卷：“想聽故事嗎？”

    然而鐵匠不待楊燭回答，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我姓孫，別人叫我孫鐵匠。”

    “但很小的時候，我也生活在一個大家族。聽聞了那些成就了金丹元嬰的強者，都是努力後幹出了一番大事業的人。所以，就特別嚮往那些強者，堅信著自己可以成為那些傳奇人物。”

    或許是很少講述這個故事，鐵匠講得很緩慢。

    “後來到了十二三歲的少年時候，我卻還是鍛體境界而已，遲遲跨不進煉氣初期。我也開始意識到，或許成為傳奇人物，我是沒戲了，但一方豪傑，卻還有些希望。”

    “然後，我開始玩命兒一般地努力，一天只睡一兩個時辰，其餘時間都在打鐵和修煉。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迷上鑄器的，然後開始學習打鐵。”

    “可家族的族老們，哪會願意承認一個打鐵的是他們的後輩啊，我在十五歲成功進入練氣境，然後被逐出了家族。”

    鐵匠吐了個菸圈，嘴邊的菸捲一明一滅地閃著微光。

    “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連一方豪傑，也差的遠了。但我還是沒有放棄，我開始在大陸上游歷，我還是想要做一個能有點實力的人。”

    “可後來，我看過了人心的險惡，道途的艱險，我累了……”

    “我在這個諾丁小鎮定居下來，以鑄器問心。到了現在四十多歲，也才區區問心後期而已。我也只覺得，能養活自己，能鑄造點自己喜歡的武器，就不錯了……”

    那孫鐵匠吐完了最後一大串菸圈，劇烈地咳了兩下，沙啞得像是破瓷片劃過土牆。

    但也終於把那菸捲咳熄了火，徹底黯淡了下去。

    楊燭卻彷彿自始至終沒有在聽，遙遙望向門外。

    良久，他方纔幽幽地開口道：“我，也只是個很普通的少年而已啊，我甚至不如你，我從來沒有什麼雄心壯志。”

    “我起初覺得，只有修為很高絕，才能得到別人的讚許和仰望。”

    孫鐵匠看了楊燭一眼，微停一下：“其實，一直到我後來開始學習鑄器，我才意識到，別人的讚許和仰望或許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的那顆心，那顆堅持自己的道一路到底的心。”孫鐵匠一面說，一面起身把嘴裏還叼著的紙菸卷丟在了店鋪角落的簍子裡。

    楊燭聽得有些似懂非懂，一時想不通透，索性決定權且放下，於是開口答道：“這道理倒是聽過一些，但想不明白。我不知道我的道會是什麼，但我現在有一件事一定要去做，還請幫忙。”

    “小子，你有事想做？知道自己是什麼境界麼？”孫鐵匠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楊燭一愣，因為他確實不知。

    “哼，先練氣，隨即問心，再築基。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你才煉氣圓滿，只怕一生都不能知道此後的境界了。”孫鐵匠的語氣裏帶著點得意。

    楊燭卻未理會對方的嘲諷，只是點頭：“煉氣圓滿，也還不錯了。”

    畢竟，他看過的玄幻小說裡，主角穿越後從來都是從零開始，他算很幸運了。

    孫鐵匠乜了他一眼，搶先問道：“是需要武器嗎？”

    “確實，石器實在不算趁手，可我手上並沒有錢付給你。”楊燭倒是坦然地點點頭，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做完此事，必然會回來的。”

    “我要你的承諾何用？”孫鐵匠擺擺手，“這個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承諾了。你要是想要武器，就答應我要在事了之後隨我去辦一件事。”

    “呵，成天就是打鐵打鐵，打的老子都煩躁了。好歹現在可以鑄一件有人用的靈兵了。你是需要長槍對吧？”孫鐵匠很沒形象地打了個哼，對楊燭叫嚷道。

    楊燭笑了笑，他的石槍就背在背後，別人看見也屬正常。但可惜，他想要的，並非長槍。

    “不，我需要戟！而且是長而不重的戟。”楊燭提了個比較苛刻的條件。

    孫鐵匠聞言也是皺眉：“戟？還要長而不重？我看你身子羸弱，倒不如用槍來的合適。”

    楊燭沉默了一會兒，心道：他自幼以楊戩為偶像，而楊戩的武器三尖兩刃刀，雖稱之為刀，實則形如長戟。

    所以，他想用戟！

    而且，孫鐵匠也沒有直接拒絕，證明對方還是有辦法的。

    那麼，現在就是賭，孫鐵匠是否會願意幫他。楊燭算準了一切，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