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能行嗎？”少婦將信將疑。

    “放心，你就拿著吧，包你消災消難。”

    說話間，那一對小情侶手挽著手走來，經過我的時候道了聲謝，他們身上帶著著行李，我正疑惑著呢，火車慢慢就停下來了。

    “這是你孩子？這個就給你孩子玩了，算是相識一場。”女孩扭過頭，從男孩兜裡摸出個指尖陀螺給我，我愣得出神，還沒反應過來，低頭一看，手裏就多了一個東西。

    “喂，你——”我在一抬頭，邊上已經擠滿了下車的人，只好喃喃自語：“路上小心……”

    “到站了，你先回座位了，一會兒該有人上車了，人多，你位置別被人搶了。”少婦見人流劇增，提醒道。

    說得也是，我剛上車時就被人佔了位置，現在是得先回去坐著。我擠開邊上的人，找到之前的座位坐下，見旁邊聽歌的女孩還沒有醒來，生怕打擾她，小心翼翼地把身子挪進去。

    火車長鳴一聲，又慢吞吞地開動起來了，這一站上上下下，四周的人都是站滿了人，我扭頭望了一眼，就連過道以及車廂連線處都站滿了不少人。再過兩站要到家了，這最後一段路程的開始，讓睏意全無，精神充沛。

    漸漸的，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看著窗外的眼睛越睜越乾澀，我揉揉眼，打著哈欠。不遠處，不知道這時候是誰說了句，“九點了。”

    我本來也沒怎麼在意，剛想站起來四處看一眼，但忽然間，我感覺兩腿一軟，腦子裏一片空白，眼前忽然就黑了。我怎麼了？是久坐站了腦供血不足了？還是大病初癒加上活動不當，恢復不佳？

    我拍了拍臉頰，立即大口大口地吞嚥空氣，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然而我眼皮子居然開始打架，強打起精神迷迷糊糊地抬頭看了一眼，車廂裡好幾波人三三兩兩的都圍聚在一塊兒，熱烈地交談著什麼，我對面正好有兩個位置空出來，恍惚中似乎一對情侶手挽著手坐了過來。

    “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發燒了，怎麼靠在窗戶上，臉色這麼難看？”情侶中的女孩關切地問，白皙的手自然而然貼上我的額頭。

    冰冷，酥麻，刺痛，好像寒冬臘月裡，被人披頭蓋臉澆了一桶冰水。

    我瞬間疼冷交加，渾身不由自主地劇烈抖動，連牙齒也不受控制，咯咯作響。我死命咬著牙堅持，可身體還是癱軟下去。

    “你是誰？走開……”我嘴裏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哆嗦的一隻手廢力地費力撐起身子，梗著脖子，用腦袋頂住靠背，試圖撐起身子，看清對方。撐起身子的胳膊劇烈擺動，每吸一口的空氣，鼻子都凍的生疼。

    隨著呼吸一次一次重複，我的心也開始不住痙攣，脆弱無助，這是我唯一的想法，我直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心裏生理的防線就被攻破了。恍惚中我的靈魂正在一點一點脫離我的身體，慢慢上升，回過頭來看著留下的陌生軀體，茫然失措，好像創造人類的上帝沉睡後再次降臨人間，看著陌生的人類心裏疑惑：這是我的？

    這時候，一個年輕女人自人群中擠過來，伸出一隻白慘慘的手攤開在我面前，忽然問了我一句話，“王偉兄弟，你看看這東西你認識嗎？是不是落在我這裏了？”

    王偉？王偉是誰？我腦袋有些懵。對了，是我告訴那個少婦的假名！

    我低頭撇看了一眼，僅一眼看過去，我立刻就輕鬆了許多，一個人形玉雕，刻紋還有些發黃，玉翁仲，這不是放在少婦孩子手裏的那個玉翁仲嗎？

    “是你，”熟人再見，分外親切，我問：“怎麼就你一個人，你孩子呢？”

    “孩子？可不在這兒嗎？”少婦纖手一指，一個大眼睛小小個的孩子也從一群人腿縫裏鑽出來。小孩一見我就咯咯地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明亮的大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可不知為什麼，我感覺始終不對勁，他們就站在我面前，我卻一直是看不清他們的臉，那一對情侶是這樣，小孩兒和他媽媽也是這樣，模模糊糊的，就像做夢，眼睛看不清，心裏卻知道眼前的人是誰。

    “你的東西還要不要了？”少婦擺擺手，咯咯地笑著。

    “要啊，怎麼不要，祖傳的寶貝可不能丟了。”我伸出手接過玉翁仲，小心翼翼地放在兜裡，奇怪的是，我現在居然不抖不冷了。

    “王偉兄弟，你再看看這個是什麼？”少婦伸手往包裡一掏，又拿出一個人形玉雕。

    又一個玉翁仲？那我兜裡的是啥？

    我從兜裡東西里掏出來一看，一個奶瓶。

    “呦，王偉兄弟，你怎麼把我的奶瓶給拿走了，我不就是拿你一個玉掛件嗎，又不是不還你了，真是的。”少婦嗔怪道，嘴角又翹起一絲冷笑，透出幾分邪魅，幾分得意。

    “不好意思，我一著急拿錯了，”我尷尬地笑了一聲，思路居然被她牽著走，“還你還你，我把奶瓶還你，我倆換換，換回來。”

    “不要，一個奶瓶能幹嘛，”少婦彎下腰，臉湊到我跟前，咬著嘴唇，一字一句地說，“人家要的是你嘛。”說著潔白細嫩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捏住我的下巴。

    “好看嗎？”少婦問。

    “好看，”我點點頭愣愣地說。

    “那我偏不給你看。”說著，少婦慢慢的站了起來，躲進了人群裡，“來找我呀。”

    站在的小孩兒一聲不吭，兩個眼珠子直勾勾盯著我，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喊，“媽媽，要找媽媽……”

    這一下好像水裏倒了石灰，咕嘟嘟就沸騰了，人們罵罵咧咧吵吵起來了，身後的一群人也開始躁動起來。我連忙抱起孩子，怕他陷入混亂的人中受傷。誰知一站起來，車廂裡所有人齊刷刷盯著我，就跟一群餓狼似的，他們這是怎麼了？